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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手背上的记忆

2020-09-24叙事散文蒲永天

手背上的记忆蒲永天记忆中的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就逐渐淡忘。时空的变迁,更使我们无法去惦记那些并不重要的事情,走过,经历过,然后像烟雾一样渐渐淡去,消失在记忆的远处。可是有些类似于硬伤的东西,会像一根植入身体的刺一样,不经意间的触碰,
手背上的记忆
蒲永天

记忆中的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就逐渐淡忘。时空的变迁,更使我们无法去惦记那些并不重要的事情,走过,经历过,然后像烟雾一样渐渐淡去,消失在记忆的远处。可是有些类似于硬伤的东西,会像一根植入身体的刺一样,不经意间的触碰,就会刺醒一段尘封的记忆,让你在很短的时间里,迅速地重温曾经的温暖、或者悲伤、或者窘迫。

比如我的左手背上,就有一条长约五厘米的疤痕,多少年来,它像一条冰凉的小蛇趴在手背上,任何有关左手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它的惊动。轻轻的一瞥,不意间的一次触摸,它都会异常敏感地将蛇类所具有的那种叫人发麻的感觉沿着我的左手臂,传遍全身,使我的思绪在某一时空里轻轻的一颤。

其实,这道显眼的疤痕却与蛇没有一点关系。它与某一个寒冷的冬天有关。应该是七岁那年吧,那并不异常寒冷的早晨,却因着一段较远的距离,加重了它侵袭的力度,在我的左手背上永远的留下它的杰作,成为我记忆中的硬伤。我因跟着大人们去吃八席(在我们这儿,新娘一般头天晚上就被接到婆家;陪同去的娘家人一般要数十桌,当天晚上要置酒席招待娘家人,一般上八道菜,欢饮达旦,一直到天亮;人们把这就做八席,不算正规的宴席,翌日的才是正儿八经的宴席。)第二天早晨,我和姐姐就沿着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直接赶往学校,只记得当时天很黑,照例刮着风。距学校有一定的路程,所以我们的脚步尽量迈得大一些,属于冬天的那种寒冷倒是被忽略了。感觉上忽略了,可身体上-------说起来,留下这条疤痕,还似乎与天生有关;我一到冬天,手脚耳朵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看到别人好好的,自己却给冻得手脚发肿,着笔走路都有困难------ 并不意味着忽略,我到底还是被那天早晨的不经意的寒冷浸透了,到学校时,左手背上出现了大大的一个水泡,不小心又给弄破了,流了很多脓水。水泡没了,可左手背上却开始溃烂,那个早晨的寒冷就在我的左手背上潜伏下来,开始长达几个月的顽固发展。时隔不久,放寒假了,但我的左手背上的冻伤一点也不见好转,愈演愈烈了,我甚至能够看到伤口里血管如蚯蚓一样,可怜的蜷曲着,骨头也隐隐露出来。母亲就在领通知单的那一天,带我去看医生。在医生的家里,医生瞥了一眼我左手背上可怕的冻伤,毫不迟疑地就用酒精狠狠地清洗了一番伤口,除了疼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痛得大声喊叫,泪流满面。那酒精与潜伏的寒冷对抗所给我的疼痛,至今记忆犹新,时不时地就会沿着手臂扩散开来,令人不寒而栗。我当时是否挣扎过,记不清了,但七岁那那年,我经历了酒精作用于伤口,冰凉而疼痛的过程,这过程使我看到手背上的疤痕时,自然地联想到了一条小蛇,一条潜伏在我左手背上的冰凉的危险的小蛇。

经过村医的这番擦洗,心想冻伤会有所好转,但以后几天的事实再次告诉我,伤势并未好转,照样整日地流着浑黄的脓水。说得夸张些,眼看着这只手就要溃烂掉了,最着急的要算母亲。病急乱投医啊,母亲四处打问,时不时的弄来一些偏方给我治疗。有次母亲煮了花椒水,拿头发蘸着给我洗伤口,这是母亲打听来的偏方,我只好由母亲摆弄,反正自己什么也不懂。坚持用花椒水洗了一些时日,伤口渐渐小了,但脓水还是从伤口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晚上伤口结痂了,但翌日又像冰一样融化了,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彻底好不起来。时间一长,伤口的周围竟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痂,整个手背惨不忍睹。

在母亲的讲述里,对于这条小蛇样的疤痕的故事,我有了更多的了解。就在左手被冻伤的这个假期里,我开始犯迷糊,或者说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纠缠着。母亲说我常常在半夜三更大喊大叫,更甚者大哭哭醒。在这个恐怖的假期里,我只记得自己除了痛便一无所有。我常常在梦中走进一个奇异的世界,那地方弥漫着神秘的气息,我想做一些事,但又无法做到,那里面的浓浓的气氛将我摄获,我不能自拔,不能自救。至于自己大声的喊过没? 只有母亲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七岁那年的这个寒假该是我人生经历中一段奇异的存在。母亲举过我异常表现的好多事例。比如,有次我吃着饭,但忽然就牙关咬紧,不言不语了,任凭母亲怎样喊叫,我还是毫无反应。这可吓坏了一家人。几分钟之后,我忽然又复清醒。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母亲的讲述,更加使我坚信我曾有过的奇异经历,而且七岁那年的记忆只剩有关左手的事啦。
潜伏在我左手背上的寒冷,到底引导我做了怎样的游离?这是一个我一直想弄明白但又不能明白的谜。人一生总会有一些谜吧?但谜有结束的时候,就像我的左手背上的冻伤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在一位大夫的治疗下慢慢的痊愈了,最后只留下这条冰凉的小蛇。

但谜的结尾也带着点神秘的色彩。在那为大夫拿着剪刀强行将结在伤口周围的厚痂剪去,涂上红药水,并每天打两针青霉素配合治疗之际,母亲也信起了迷信。她在我们庄上据说能掐会算的人跟前算了一下,说外婆庄上一位已故的人在暗中害我,他常在三更半夜掐我一抓,致使我莫名得大喊大叫,也使我的伤口时好时坏,不能痊愈。他给母亲的办法是带我去一趟外婆家所在地----三甲集,万不可去外婆家,回来的路上不许转头看,否则前功尽弃。母亲骑着自行车依照嘱咐做了,没有回外婆家,在三甲集上转了一圈之后直接返回。

真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那么可怕的伤口渐渐好了,最后就是你见到的这条小蛇,它还带着七岁那年的寒冷。不过,我到宁愿相信,那是由于众多的原因才是冻伤得以痊愈。毕竟母亲想了好多办法的,包括信迷信,我都认为是我躲过一劫的原因。

现在,好多人都会对着这条小蛇发问,是烫伤的吧?因为它实在太像烫伤的痕迹,但我否定,我说出它与寒冷有关的事实,与一个平常的冬天早晨有关的真相,更与母亲有关的故事,你是否会感到奇怪? 其实,我也奇怪,这条小蛇常常沿着我的手臂四处游走,带着谜一样的麻酥酥的感觉波及我的心灵,让我回到过去,重温昔日的记忆……
2009、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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