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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故乡深处的元宵灯火

2020-09-24抒情散文混混
灰蒙蒙一大片肃穆在地面上地毯似的麦地,空旷辽阔且渺茫,静得只有轻微的风声掠过,如一位依然恍惚在梦乡沉厚雄壮的巨人,还沉醉在冬季漫长的悠远余韵里,不愿醒来。很快,有十数个矮小的灰色小人,一言不发的避开喧闹的房舍,借着高远天空的一轮满月散发的光
  灰蒙蒙一大片肃穆在地面上地毯似的麦地,空旷辽阔且渺茫,静得只有轻微的风声掠过,如一位依然恍惚在梦乡沉厚雄壮的巨人,还沉醉在冬季漫长的悠远余韵里,不愿醒来。
  很快,有十数个矮小的灰色小人,一言不发的避开喧闹的房舍,借着高远天空的一轮满月散发的光亮,奔走在枝影婆娑的田埂上,然后毫不犹豫的踏进麦地深处。接着,小人们稚嫩的声音在旷野里喧嚣,肆无忌弹地破坏着那份祥和宁静。跟着,有火光从一双小手里燃起,点上一个幼小生灵的尾巴,尾巴上早就拴上了长长的浸透煤油的棉布条,火光瞬间升腾成一个火球,吓得那只毛茸茸的四脚小生命慌不择路地没命狂奔。小人们就跟在后面追赶大叫,沉寂已久的麦地便生动鲜活起来。
  这是我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放“老鼠灯”的情景,那种紧张和刺激至今记忆犹新,铭心刻骨得在每年元宵节这天,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
  当然,做这种事很危险,一定要瞒住大人的。不仅因为我们被疯狂的老鼠咬伤过,还让拖着火苗的老鼠钻进草堆,将一家赖以生存的柴火毁尽过,所以大人明令禁止。但我们总有办法将活老鼠提前藏好,以便在夜里去田野里狂欢。在好几年元宵节里,“老鼠灯”一直是我们的保留节目,并一直坚持到我离开故乡。
  好在,元宵节本来就是“玩火”的节日,大人们每年纵容并全力支持我们的是一种古老而简单的传统风俗:舞扫火。用旧的高粱杆扫把柄,一头拴上短绳,点着火抓住绳子在麦地里舞成火圈。老人们边看我们折腾,边煞有介事的根据火圈的颜色推断当年是干旱还是水涝,有没有科学根据,至今不得而知。
  至于有大人说在麦地里“舞扫火”,可以增加麦子的产量,这样迷信的无稽之谈,应该是大人们想通过我们的践踏来惊醒沉睡一冬的麦苗,或者,是要在我们的欢笑里,找回他们消逝的童趣吧。也因此,在有限的扫把燃尽后,大人们常常会临时给我们扎几个结实的麦秆把,直到我们尽兴方罢。
  除了“舞扫火”,还有一种比较奢侈的是拖“兔子灯”。做起来很简单,就是用一块一尺方圆的薄木板,按上四个木轮子,上面用报纸竹篾糊成灯笼形,内置一煤油灯,让我们拉着各家各户串门。可是,由于乡间小路坑洼不平,一般走不到两三家就翻倒,灯笼顷刻就化成灰烬。由于煤油本来紧缺,我记得只玩过两次。这种玩法,和其他元宵节的灯火相比,应该是最无趣的了。
  还有一个必须大人参与的最奢侈玩法:放洋灯。是一种土制孔明灯。原理和现在市面上卖的一样。只是灯架用竹篾扎成,外面糊的还是旧报纸,下面悬一煤油灯。一般都装有一两斤煤油。这样,灯的重量就很大,远不如现在薄膜纸轻盈,很难飞上天。记得三叔就放飞过两三次。待灯飞起,乐趣才刚刚开始,我们那里叫“接洋灯”。因那时乡下大都是草房,掉到人家房子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大人小孩就拿着长长的竹竿跟着灯跑。
  那是怎样的热闹景象啊!几十个人气喘嘘嘘地在野地里奔走,遇上风向转变,不知要折腾多少来回。如果大河阻碍,还要声嘶力竭地向对面村子报警:“洋灯过河了,到你们村上了,快出来呀!”于是,对面的村子立即沸腾,“洋灯来了!洋灯来了!”人们欢呼着开始接力。我那时还小,跑过两三个村子,便没了力气,从未坚持到最后。最远的一次,我三叔回来天都快亮了,说是跑了三十多里呢!
  有几年,村子里没人舍得浪费煤油,我们晚上就眼巴巴的望着天空,奢望有别村的洋灯飞过来。可惜记忆中仅有一次,那天,我把鞋都跑掉了底子,遗憾的是,最终那只洋灯只是路过。
  我至今忘不了人们见到洋灯的兴奋和喜悦,忘不了洋灯过处人们的欢笑。在那些贫困的岁月,一只小小的洋灯,居然让愉悦蔓延那么广,那么远,何尝不是在体现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呢!
  现在,每到元宵节,看到两个儿子兴高采烈的燃放买回来的烟花爆竹,还有扎得精美别致的“孔明灯”,我都会想起故乡来,想起曾经贫瘠的土地上,那些日渐遥远的亲人们,更会想起有关元宵灯火的往事。
  是啊,仔细算来,已经二十多年没在故乡过元宵了,“老鼠灯”应该早已绝迹,“舞扫火”的古老风俗一定还有。想来,那些和我一起玩过灯火的伙伴们,都还好吧。
  
   [ 本帖最后由 混混 于 2011-3-14 10:3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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