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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我们垸里的一些事(之二)

2020-09-24叙事散文山野农夫
我们垸里的一些事(之二)  还一塘清水一口方塘,像一面镜子镶嵌在垸子间。方塘两边建有房屋,呈“丁”字型;另两边,一边傍山,一边敞向田野。房屋门或向南或向西,全是面朝池塘开,垸里人习惯叫它门口塘。门口塘水源多是来
我们垸里的一些事(之二) 
  还一塘清水
  
  一口方塘,像一面镜子镶嵌在垸子间。方塘两边建有房屋,呈“丁”字型;另两边,一边傍山,一边敞向田野。房屋门或向南或向西,全是面朝池塘开,垸里人习惯叫它门口塘。
  门口塘水源多是来源“天河”。春天夏日,天常下雨。雨一大起来,三边房屋檐水哗哗啦啦直往下泻,组成一股股水,像一根根玉带从岸上飘至塘里;屋后山上的雨水,像一条条玉龙沿沟冲向塘里。要不多时久,水就漫至溢洪口,像瀑布似的飞泻于溢洪沟。到了秋天枯水季节,塘水少了。人们为了蓄水抗旱灌田,从后山脚下大渠引水灌塘。因此,一年四季,门口塘水多时是满满的。
  如此“天河”下、引水灌,加之隔上一年,塘里就取一次塘泥,致使水是清凌凌、波粼粼的。端一只脸盆,去塘里打一盆水,可见盆底,还可见到条条小鱼在水中游弋。门口塘两边的房屋。都是徽式建筑,屋内有雕砖木刻,屋外有兽头壁画。两边的房屋倒映在塘里,能看出屋上的兽头壁画。
  垸里人与门口塘息息相关,日子中少不了门口塘,如同孩子少不了父母一样。洗菜洗衣、洗家具农具,甚至夏日孩子洗澡,都依靠门口塘。下门口塘洗东西方便。灶里燃着了,菜还没洗,主妇便急急下塘洗菜,洗净后,进灶屋一看,灶火还没熄。夏日“双抢”时,主妇繁忙。傍晚收工回家,要管理家禽家畜,还要烧火做饭,见到孩子脏得像条滚灰的泥鳅,但来不及烧水给孩子洗澡。于是,就到塘内打取一桶水,倒至盆里,三下两下把孩子澡洗了。家禽家畜也少不门口塘。散养自由的鸡,每天不知要跳至塘饮水多少次,每饮一次,它们总是把头举得高高的细品。狗下塘饮水,用红红的舌头不住地舔吸,如一根红带在水面飘展。水牛下塘,哗啦一声倒在水里,然后伸着脖子慢慢地吸水。主人怕水牛弄塘水,只好把它牵上岸。要睡水,就牵往别的塘里。
  近些来,垸里大批劳动力在外打工,有的家在城里买了新房,垸子几乎成了“空壳垸”。农村人向城镇转移,这不能说是坏事。在家的人少了,田地多改种旱作物,对门口塘没有往日的依赖,对门口塘的管理自然少了。塘埂垮塌,塘剅漏水,无力修整。门口塘即使在汛期,也蓄水不多。如同一只破碗,总是盛不满水一样。加之,多年没有取泥,塘中烂泥淤积,水深不足一人深。
  水浅易浊,水少易污。塘水变成黑乌乌的,塘面好像漂着一大块黑灰布。老水牛喝此水,似乎觉得脏,向主人瞪起了眼睛。这样的水当然不能洗菜,洗菜只好改用井水。到了枯水季节,塘水更少,日头一晒,散发出一股泥腥味。用此水洗衣,晒干穿在身上发痒。垸里人洗衣只好去野塘。爱玩水的孩子,闲水脏,也不到塘里玩,却偷偷跑到野塘去。污染的水不能养鱼。这年,二喜叔承包门口塘养鱼。春季投了鱼苗,到了夏季,天气一热,鱼全部浮头。第二天,浮头鱼全都仰了肚,塘里像撒了一层棉花。二喜叔见此,摇头长叹。之后,再没有人在门口塘投资养鱼了,门口塘就此荒芜了。垸里人年饭桌的鱼只好花钱到街上买。
  去年,在县居住的四奶回来,看到一塘污水,人不能用,鱼不能养,很是痛心。当场对垸里人说,如果将门口塘整修一下,我愿意出6000元。四奶曾在垸里当过妇女队长,人又贤慧,她的话垸里人相信。事隔不久,在县里居住的远福叔回来,也表态说,四奶出6000元,我也出6000元。远福叔原当过税务局长,在垸里人眼里是个不小的干部,也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听说四奶和远叔都要捐款整塘,在城里混得不错的人都觉得,人在外,根在垸,整垸里门口塘是件好事,愿意捐钱。
  有了如此环境,组长远宜叔觉得,整修门口塘的时机成熟了。他组织召开了群众会,决定修整门口塘。
  请来的抽泥机安装在塘岸上,嗵嗵嗵地响起来,开始吐出黄亮亮的水。不大会儿,吐的是黑水。再过一会儿,吐出稀泥浆水,如一条乌龙在塘岸上飞舞。泥浆水泻入塘岸下的田里。好在田都空着,没有庄稼淹没。泥浆水覆盖在田上,像铺了一层又一层灰黑布。据说,塘泥是上好的肥料,被铺了泥浆的田,一、两年不下肥料,照样能长出好庄稼。
  塘泥吸干了,二苕到塘里四处寻找。他以为能抓到甲鱼、黄鳝、泥鳅等。结果,不说甲鱼、黄鳝,就是连一条泥鳅也没抓到。他不信门口塘这么多年没干,连条泥鳅也没有。他又到泥田寻找,结果,还是不见泥鳅的踪影。大家为塘里连条泥鳅也没有,纷纷议论起来,并得出结论:塘水被污染了,太脏了,泥鳅也生活不下去。
  门口塘肚中脏物被抽出后,接着,投工投劳,给其修面整容。塘岸一处处像老汉的门牙残缺不全,搬来石头给塘岸“镶牙”。下塘石级有的垮塌了,像梯子断了木级似的,搬来石块修补上。岸上有些树,有的弓着腰,有的歪着脖子,有的跷起了脚,影响门口塘的容貌,干脆都砍了,重栽新树。
  老天爷知道门口塘修整了,急需喝水,就接连下了几场透雨。一股股沟水,像玉龙冲向塘里;一道道檐水,像玉带飘入塘里。溅起朵朵浪花,如同春天桐树盛开花朵;掀起层层的涟漪,如垸人脸上的笑容;打起一个个漩儿,如同笑脸上一个个酒窝。门口塘又如一把明镜置在垸子间。终于还了一塘清水,又养了一塘好鱼。
   那菜园 那蔬菜
  
  菜园在垸前,与垸子只一塘之隔。其实,菜园不是“园”,而是一座山。山不高,也不大,远望,像是滚在垸前一个绿馒头;近看,菜地一层层一排排,自下而上,像一道道绿环盘绕着山。
  垸里菜地原不在山上。那年农业学大寨,菜地被赶上山。经过一段翻种后,垸里人觉得,坏事变成好事。菜地离水塘不远,浇地不难,菜地离垸近,摘菜方便。因此,菜地居山,一直延续至今。
  垸里人种菜品种不是很多。春种土豆、黄瓜、茄子、辣椒、莴苣、苋菜等;秋种白菜、红菜苔、包心菜、萝卜、大蒜等。菜的种子,多是上年传下年,一代接一代。秋天土豆收获了,家庭主妇挑选上好的土豆,晒上几场好太阳,然后装进篮里,挂在楼下。到了春天,篮里一个个土豆,绽出红红的嫩芽,伸出篮外,像一群要出窝的新燕。此时,主妇才开始整地种土豆。菜苗不全是自家培育。这家育了一盆黄瓜苗,品种好,苗儿壮,一株株像雨后的春笋。一盆苗当然一家栽不完。于是,主人就东家送一蔸,西家送一把。另家育的一地白菜苗,像一床厚厚的绿被。主人叫这个去扯,请那个去拔。一家育苗多家受益,一个品种全垸一样。
  种菜全是用农家肥。整地时施足底肥。底肥都是用的土杂肥。秋种萝上白菜,用猪牛栏粪。将猪牛栏堆放一段时间,让其发酵。然后,扒开让太阳晒了又晒,滤去内面石籽草根,捣成如粉末般精细的肥料。施其地里,如同铺上一层乌金。然后再将其地翻挖一遍,让土与肥融为一体。春栽黄瓜、辣椒、茄子等时,先在整好地里挖出一个个坑,如同鸡扒出一个个窝。然后,将土肥一把把抓进窝内。一棵棵苗栽在发了酵的土肥上,如同一群麻雀落入谷堆那般高兴,又如同孩子生于殷实富有家庭,营养充足,生长迅速。
  垸里人种菜不用农药,但不是不治小虫子。防虫子。整地时,将地边及地岸杂草除尽,让小虫子无处藏身。之后,将杂草堆在一垛,点一把火,将其燃烧。小虫子卵块、幼虫及草籽在火堆中被烧得叭叭作响,像是鸣放鞭炮似的。捉虫子。茄树叶上爬着一只只像黄豆似的小虫子,茄叶被吃成一张网。主妇从叶上捉下一只只虫,当场踩死,就地掩埋。驱虫子。黄瓜苗上的小虫子,黑黑的肚,黄黄的壳,成群结队地蚕食苗叶,黄瓜苗被折腾得死气横秋的。主妇发现后,趁早晨太阳未出,苗叶上还挂着露珠,及时给苗撒上草末灰或石灰。黄瓜苗叶沾上或白或黑的灰,绿苗变成黑苗或白苗。小虫子见此,惊讶而惧怕,不敢在其栖身,更不敢食其叶,只好纷纷逃走。
  菜地的蔬菜,大都不是整块成批收获,多是什么时候要吃什么时候到园里去摘。夏季土豆熟了,主妇放工顺便来到菜地,扒开土豆苗蔸周围的土,露出一个个土豆,像鸡生的一窝蛋,主妇笑眯眯地挑选摘下一个个大土豆,装进衣兜里。然后,将土还原筑紧。如此,同时一蔸的姊妹土豆,土豆姐提前出嫁了,土豆妹还呆在深闺养育。冬季萝卜长大了,垸里各家的餐桌几乎餐餐顿顿有萝卜做的菜。主妇收工回来,搀着篮子,忙忙去菜地,拔取几个萝卜,急急回家,一洗一切,倒进锅里,烧几把火,很快就做成了菜。一个钟头前,萝卜在菜地生长,一个钟头后,就装进了人的肚里。这样的菜格外新鲜,营养也格外丰富。
  家乡人种出的蔬菜鲜嫩水灵。白菜鲜嫩,绿茵茵的,如早春的嫩树叶;蒜苔粗壮而脆嫩,如雨后破土的春笋;苋菜绿中透红,鲜美如出水芙蓉;萝卜皮薄水多,鲜如带露的苹果;土豆光溜溜,鲜亮如刚生的鸡蛋。逢年过节,城里人回来,吃中了家乡菜,返城时,家里什么东西可以不要,但不能不带一些蔬菜。垸里人给城里亲戚朋友送土特产,也不忘送上一些蔬菜。城里人吃了家乡的蔬菜,总是爱说:嫩呀!鲜呀!香呀!甜呀!
  
[ 本帖最后由 山野农夫 于 2011-4-24 16: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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