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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丑之丑

2020-09-24叙事散文何也
戏曲中的丑角,是由宋元杂剧中的“纽元子”延伸而来的。即由“纽”省作“丑”。丑而成角,成戏,成行。见过话本里的“丑”字。金文的,变形,夸张,就像一个人弓腰爬行,眼睛圆睁,在努力寻找着什么。越看越失笑,越看越伤感,恨不得也钻了进去。可总是隔着一



戏曲中的丑角,是由宋元杂剧中的“纽元子”延伸而来的。即由“纽”省作“丑”。丑而成角,成戏,成行。

见过话本里的“丑”字。金文的,变形,夸张,就像一个人弓腰爬行,眼睛圆睁,在努力寻找着什么。越看越失笑,越看越伤感,恨不得也钻了进去。可总是隔着一层故纸堆,不亲近。

后来看了《十五贯》,尤其是娄阿鼠,才算明白了什么是“丑”。戏里的他,鼻梁间勾染出一坨屎白,黑眼圈,眉毛竖挑,老鼠一样上跳下串,一出场就惹得观众叫打声一片。说实话,没有这个因赌行盗,因盗杀人,贼喊捉贼的恶棍,也就不会有《十五贯》。

丑角有文丑、武丑,方巾丑、袍带丑,老丑、小丑等行。比如崇公道,就是一个差役老丑。

喜欢《苏三起解》,很大程度上就是喜欢听崇公道貌似歪歪唧唧颠三倒四的念白。如“屁法,王法,他妈的头发。我给取掉刑枷,看谁把我咋价!”这样的粗俗之语,入戏入理,直白而民间,听来过瘾,像是剥开了的一颗洋葱。确实,对于冗长涣慢的演唱对白而言,丑角的出现,既推进了剧情,也活跃了气氛。这就应了谚语“一个丑角进城,比十个医生都受人欢迎”的说法。

秦腔丑角百代人杰各领风骚,但最喜欢的还是孙存碟。

大雅大俗的秦腔,深入浅出,也举重若轻。不然,也就不会得到西地民众的喜爱。孙存蝶的丑角就是这样。想象奇特,又极其放松,有卓别林式的诙谐、幽默、滑稽的气味。他的表演如水决堤,随物赋形,以至扬扬汤汤,不可收拾。台上台下,两者皆醉。《拾黄金》是他的成名作。

这是一出经典的秦腔独角丑角戏。

“一层殿,用目看,两个罗汉对面站。一个叫作满面毛,一个叫作毛满面。满面毛,手里拿着扁担短,毛满面,手里拿着短扁担。满面毛要换毛满面的短扁担,毛满面要换满面毛的扁担短。你原是一个短扁担,他原是一个扁担短。莫要换,赶紧转,低头走进了二层殿”。这是戏里胡来的念白。朗朗上口,悦耳动听。

孙存碟扮演的流浪乞丐胡来,与《卷席筒》里的仓娃、《赵飞搬兵》中的赵飞一样,都是来自底层,来自民间。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他,拾到了一包硬物,以为是一块黄金,便手舞足蹈,放浪形骸,幻想起了未来的生活。最后才发现,不过是竹篮子打水。这出丑角戏,精短,紧凑,因着发散式的搞笑而高潮迭起。名家各自演绎不同,效果也就各异。而孙扮演的胡来,与时俱进,既有民间俚语,也有时尚英语。尤其是顺口溜、数来宝式的念白,暗含锋利、讽刺和嘲骂。就像一幅漫画,外表滑稽可笑,内里却藏着无限的悲哀、愤慨或激昂,活生生一个流浪乞丐的形象。

《顶灯台》中的方巾丑角开场的自我介绍,也是用顺口溜。“想我皮筋,身强力壮,思想解放,性格开朗。不踢足球,不玩单杠,不爱学习,不贪照相;不会吹拉,不懂弹唱。爱好单一,专攻强项。我的特长,爱打麻将,这个终身志向,使我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这段自白,生动逼真,十分传神。照例也是来自世俗的小人物,照例也是一个街头混混,描摹或塑造的手法还是从春秋时期的“优”和唐朝的“参军戏”里传承而来的。但却正话反说,以期逗人、发笑的喜剧效应,深得民众喜欢。

比秦腔前几代的名丑,孙的嗓音更好,悟性更高,也更具才情。这也让人想起了二人转,赵本山,甚至于小沈阳。他们的惹人发笑,惹人流泪,惹人唏嘘,无不继承了中国式喜剧的传统。比如小品《卖拐》,电影《三枪拍案惊奇》等。不过,这早已跳出了戏曲的范畴,而幻化为一种娱乐。

不过这也暗合了丑角娱乐的本分。

娱乐化的丑角,由此而成为戏曲中的“红”颜色。闪亮,机智,且耐人寻味。比如《蝴蝶杯》里的卢世宽,《张连卖布》里的张连,《窦娥冤》中的张驴儿,《烙碗记》中的保柱,等等。虽为纷杂人物,却是社会缩影。

和老生、花脸相比,丑角只是太过饱满,张扬,一点也不含蓄,不惆怅。在极端的程式化当中,有噱头地让人热闹,俗气,满足。也只有在戏曲中,才存在这样的效果。满场哄笑,善恶有报。就连回家的路上,也是喜气洋洋。

而难能可贵的却是它所展现的内涵,“不谄笑以取悦,不曲言以负心”。就像对着一张古旧的照片,看着让人眼睛发湿,心里发潮。不过,有一点,从中倒是看出了中国戏曲的可爱与美好。

[ 本帖最后由 何也 于 2011-7-11 15: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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