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洞头岛

天天高强度加班的女儿提出，一起出去玩，到哪个海边睡上两天。前些年工作紧张的时候，我常会选某个偏僻的海岛，在那里静静地呆上三四天，好像唯其如此，才能真正与紧张的工作隔断。于是，“五一”黄金周我们决定去温州的洞头，一个此前没听说过的小岛。

午后下了飞机，我们从机场打车去洞头，大约40公里远。路上都是进岛的车，挤在一起，蜗牛般爬行着。31年前，我曾坐海轮来过温州，但残存的记忆中，只有苍南县的纽扣市场和龙港农民城。车开上入岛的大桥，这里有大片的滩涂。司机告诉我们，十几年前温州已经把东海中的五个岛屿连接起来，围着各岛围海造田，城市从瓯江进入东海。温州近千万人，挤在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狭小地带，真是委屈了那些有能量、有想法的创业者。他们把本地的房价地价炒得老高，寸土寸金，只好向大海要地了。

从江心岛到第一岛，几公里用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霓屿岛，在岛的西环线上停满了车，一直延伸到大桥上。各式各样的车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条逶迤的长龙。大桥上的人们在看海景，个个兴高采烈，桥上风大，偶尔会吹掉人们的帽子，引来一阵尖叫。

车子穿过第二岛的隧道，一下子进入四岛合围的内海湖。青山隐隐，波光粼粼，白云悠悠，眼前呈现出一个梦幻般的海上世界。天色渐渐变暗，三岛上一排排半截在空中的别墅，新颖别致，住在这里可以枕涛而眠，一手采浪花，一手挽星辰，何其浪漫！过了三岛，一个海上城市映入眼帘，在林立的高楼中，还可看到酒店的招牌。

第二天，我们来到大韭岙，海滩上人头攒动。我们爬上了附近的半屏山。山不高，只有100多米，却占了整个岛。它的身后就是外海，与本岛之间形成了天然的避风湾。岛民们对偶尔来此避风的台湾渔民非常好，因此，这里又被称作同心岛。爬上山顶，山的里面是缓坡，外面则是断崖，百十米的悬崖齐齐地插到碧绿的大海中。游览线建在悬崖的山顶，观景台看似危险，实则安全又精巧。站在观景台上，游人可以探头看海底，侧目看崖身，回首看山顶。海浪无休止地冲刷着悬崖，卷起巨大的白浪。水中的几根石柱，在巨浪的拍打下几乎摇摇晃晃。几个卧在浅海中的大石头，被海水冲刷出很多裂缝，宛若一架天然的石琴，随着海浪的节拍，发出音乐般的声音。远处海天一色，使人的视线迷失其中。天空的几朵静云，默默地注视着波浪起伏的大海和兴致勃勃的游人。在一个突向半空的亭子上歇脚时，我看到一副对联：两个半屏山，一片故乡云。原来，在我国宝岛台湾还有一个半屏山，在面朝大陆的方向，一样垂直断裂成悬崖。这个亿万年前地壳运动造成的奇迹，正好呼应了两岸亲人盼归的心情。

山脊忽高忽低，游人上上下下。从最高处的亭子出来，就是连续的拐弯下探。中间又有一个伸向半空中的巨石，上面的亭子与高处的亭子遥相呼应，两处的游人相互招手。最奇妙的是，路一直下探到山脚，最终到达了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海滩。站在海滩，仰头而望，百十米的悬崖仿若通天；极目远眺，感觉自己就要融化到大海里。外出旅行，常会给人各种奇特的感受，在荒凉大漠或者深山大谷中受到强烈的震撼，在大自然面前，感受鬼斧神工的魅力和自然的力量，不禁放下心中的小我。所以说，真正的旅行会使人谦卑。

从海角绕山回到大桥下，忽然发现对面还有一个色彩斑斓的油画村，女儿提议到彩色房子中打尖，我感慨道：差一点就错过了此处的风景。是呀，人总朝前走，而风景有时却在身后，只有不时回首才会发现更多的美。而影响我们回首的，不只是匆忙的脚步，还有心中的执念。

站在洞头岛内侧的酒店17楼的窗口，可以看到西山上的望海楼和东山上的尖角塔，还有比肩毗邻的高楼。脚下是一条内河，河两岸的步道为橙红色，在绿水碧草中显得格外醒目，这样的景色在西北地区很少看到。

如温州这样六山三水一分田的地方，全国有很多，但为什么他们能靠小商品做成大市场，走南闯北干出大事业？这方水土肯定蕴含着其独特的内容。我们又慕名去了永嘉书院，不过里面的永嘉学馆是一个今人修建的新馆，只陈列着一些展品。没有看到厚重的古迹遗存有些遗憾，但我记住了墙上的几句话：重视事功，农商互惠，义利并举，百工兴业。

没来温州前，对它有过很多想象，如街道市场、工厂企业，海岛农田、公路大桥，书院书馆、山水古村等，而亲眼看到的温州更加丰富多彩、充满生机。夕阳中，飞机越飞越高，俯瞰温州，山与海是这样的美，散落的城区是这样的大，海上的公路大桥像巨龙一样矫健……在如风的旅行中，这些景象深深地留在我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