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若水

夏 凉 如 水（散文）

■ 文/于文华

高温酷热夏天，火辣辣的光，蒸腾腾的热，灼烤、撩拨着每一根神经，影响着人的情绪与生活。但股股凉风若洁净之手，轻抚山城每一寸肌肤，抚摸人的每一个毛孔，让人感到如水般惬意、舒适与爽心。

远望终年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巍然矗立的祁连山，心中陡然升起些许冰冷感觉。近观东南西三面皆有起伏连绵山峰，仅北方像巨型芭蕉扇延伸出去，成为河西绿洲的一部分。山不高，仅数百米。亦无多少风景与物产，唯盛产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风。冬刮西北风，如刀如削，倍添天气奇寒。夏吹东南风，且这风从海拔高俊的乌鞘岭呼啸蔓延而来，经狭长峡谷的滞留、催发、助威，风更清凉、更洒脱，也更受人欢迎，忽强忽弱，时大时小，从不间断，像天然环保无污染、高能效低碳性空调，使县城更为适宜人居。

一些已搬迁至天马故乡凉州的人，一到火辣辣夏天，就抱怨天气的酷热，羡慕吾地无蚊子叮扰之苦，有凉爽清风相伴之乐。我的老师谭匡悟、冯淑瑶夫妇，老家在南方，年轻时响应党支援大西北的号召，一腔热血报效教育事业，一颗雄心致力培养建设人才，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几十载，早已和这方风土人情相濡以沫，子女的血脉也与他乡融为一体，水乳交融。年老了本想返回家乡，但落叶无缘归根，故乡反倒人生地不熟，无法也不想返回，只能将根扎在这里，虽则双双移居凉州，但炎热夏天一到，依然像候鸟一样，早早返回县城儿子家度夏——这里有熟悉的故人，有惯常的风景，有生命中值得回忆、值得留恋、值得回味、值得咀嚼的太多记忆。

一个地方朝夕相处几十年，啥都有了无法割舍的感情，啥都打上了不可削割的烙印。看见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分外亲切。触摸一房一物，一河一石，倍感自然。初看山还是原来记忆中的山，人还是原来影响中的人。再细细一瞅，山却不再是原来的荒山秃岭，变得有了绿色与生机，有了妩媚与活力。

县城地处被誉为“金关银锁，河西门户”的狭长古浪峡谷，历史上曾是松柏郁郁葱葱，碧水潺潺流淌之地，近些年，政府为绿化县城，再造秀美山川，投入大量资金，开挖山坡水平沟，埋压引水管道，种植耐旱花木，修建攀山道路，划分承包区域，加之雨水滋润，古龙山、东升屲、西升屲都有了植被保护，看一眼苍葱翠绿与满山草木，天再热，心中自然也感觉不到热。植被与树木是调节气候，涵养水源，美化环境，呵护心灵的最好良方。人也不是原来的人了，岁月与风雨的刻刀，雕刻与磨练的人心态平和，也更为豁达、淡定。小地方有小小地方的好处。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弊端。生活在仅有几万居民的小县城，生活节奏慢，竞争压力少，熟头熟脸多，没有过多的纷争，有的只是随意的消遣，达观的生活。 夏天的早晨，比人睁眼早、起的快的是风。清早太阳露脸前，习习清风吹来，有些凉意，有些率直，让爬山跑步、走路晨练的人脚步轻松，精神焕发——眼里所见是蓬勃昂扬的生命，胸中涌动的必定是对生活的热爱，生命的珍惜。

山有多高，风就有多高；高原上的传说有多悠久，风就有多悠久。从山上跑下散心的风，像是清凉的天然沐浴器，掏尽人们心中的烦躁与疲劳，洗的你满身满心清清亮亮，洒脱悠然。风中树木摇晃着翠绿枝叶，小花摆舞着稚嫩身躯。几只小虫子摇摇摆摆，左瞅右望，像是欢快地结伴出游，又像是心情愉悦的观光游客。几只黑蚂蚁呼朋引伴，沿着走熟了的路径，急匆匆去和熟稔的伙伴见面，结伴去山坡边的绿荫下纳凉。一两只黄蝴蝶飞来舞去，翅翼抖落下淡淡油菜花的香味——想必从山后那片阳光精心染黄的菜籽地飞来，在一棵树叶儿青翠，却未结一个果实的桃树上歇息。不是所有的花朵，都能结出丰满的果实；不是所有的种子，都会有丰硕的收成；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有满意的回报。

走在街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水果摊。附近乡民，竹筐里提着自家树上结的草杏子，绿中带黄，黄中含红，吆喝着、兜售着，随便尝一个，甜津津、美滋滋。三轮车拉来满满一车的水萝卜，白白的身子沾着些泥，樱子上还有早晨滴滴晶莹露水。一车一车瓜甜瓢红的西瓜，有的杀开一个当“样板”， 薄薄的瓜皮，黑色的瓜子，看来瓤口好，汁甜美。更有红的、黄的晶莹剔透的李子，白的、紫的圆润水灵葡萄，天梯山、黄羊川无公害人参果，出自兰州的个大甜美的安宁桃，加之民勤白兰瓜，新疆和蜜瓜，海南靓香蕉，湖南皇冠梨，四川早熟苹果……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为人们消夏润喉，提供了充足的保障。

白天外面虽热，但不时有微风拂面，擦去身上的汗珠。而一旦走进房间，立时感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要是打开窗户通风，更觉清爽无比。地域无论偏僻抑或热闹，城市不说大小，爱好美、追求美，永远是女人的天性与向往。有人说，看一个地方的活力与繁荣，仅欣赏几眼大街小巷女人的穿着打扮即可窥见一斑。话虽说有些绝对，但不无一定道理。追求时尚、爱慕美好的青春少女与少妇，身穿无袖T恤、超短裙，抑或各种式样、质地、颜色的裙子，七分裤……光脚着各式凉鞋，甚或软底布鞋、拖鞋，成为一道道靓丽风景，煞是吸引眼球。

沐风而浴，神清气爽；把酒临风，心旷神怡。有人说风是生命万象的雕刻师，是大自然的旅行家。而近些年由于全球气候失常，植被与树木的过多砍伐，导致原本波涛汹涌、流水潺潺的古浪河断流，近有上游几个水库蓄水，浇灌下游大片农田。干旱缺水，雨水就成为难得的期盼。盛夏的一场疾风暴雨，是上天对高原山城的一种怜悯、一种恩赐……

云在天上走，雨在空中飘。谁有谁命定的走向，谁有谁生活的轨迹。一场雨水，就是一次生命酣畅淋漓的宣泄；一场雨落，就是一次大气对流、温度调节、降水条件的释放。且不同季节、不同时辰，雨水带给大地不一样的感受。春雨若刷，染绿生命鲜活蓓蕾与枝柯；秋雨仿佛利剑，一场秋雨一场寒。尤其酷暑难挡、高温燥热之时不意而来的夏雨似天然空调，凉意似水抚摸人神经末梢，洗净树木尘土，艳丽花朵芬芳。又像是清凉剂、降温药，拂去人心头的焦操，给人一种妥帖的安慰。

黑夜里，太阳光无法抵达的地方是风，比人入睡迟，不知疲倦的还是风，带给人丰富的感受和诗意的想象。随着夜幕的降临，不知不觉，悄没声息的凉意，一点一滴渗入肌肤、骨髓乃至心灵，且夜越深，地表积温渐渐被驱赶，白天穿的短袖、短裤，让人们感觉到有微微冷，要穿外套才能出门。吃过晚饭入睡尚早的居民，三三两两，或是夫妻两人带孩子，或是投缘者结伴，从家里走出来，去中心绿地广场、文化中心院内、小区门口、小巷深处随意溜达、逛逛。有人脚步轻松地去露天舞场找舞伴潇洒一把，在飒飒峡风中翩翩起舞，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恬淡与美好。白天在脚手架上忙碌，在各种建筑工地流汗的农民工，吃过夜饭，趁入睡前的空闲，找机会购置些生活用品，顺便吃几嘴零食——尝一碗麻辣烫，秤一个西瓜几斤杏子，烤几串烧烤，或是什么都不必添置，只是随意转转、看看。这般凉爽的夜晚，有微风拂面，有凉意慰人，一天的乏累疲劳自会一点点消退，再美美睡一觉，又会精气神十足地干活挣钱。有一种说法叫心静止水。有一个词语叫无欲则刚。有一种处事态度叫随意无为。有一种人生追求叫悠闲自在。农民工活的简单，讲究实在，没有过多的奢望与追求，没有非分的想法与贪念，只盼着家人平平安安，儿女学习有出息，能出人头地，自己的工价高些，赶过年前能如数拿到手就是万福！心静了，自然随和；上善若水，自然达观。古人总结的真是妥帖得当，恰如其分。

月明星稀，繁星满天，云淡风轻的晚上，仅盖一层薄被子或薄毛毯入睡，耳畔不闻市声，心中自在随意，心态平和，自会恬然入梦。不时有远处兰武铁路的列车轻捷驶过梦境，有古龙山龙泉寺、七星宝塔上叮铃作响的风铃，在记忆和灵魂深处不紧不慢渐次走过岁月的河床。

夏凉若水——这水是自然界的股股峡风，是酣畅淋漓的雨水滋润,是各式时令水果的润喉。这水是精神意义上的平和心态、自在生活，更是一种超然物外、达观随意的生活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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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30 17:29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