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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一朵让人忘家的樱花

2020-09-17叙事散文紫筠紫筠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00 编辑

这些年,武汉大学樱花的名气以火箭飞升般的速度愈发响亮了。在我打算重回江城温寻旧梦的时候,一则匪夷所思的消息让人目瞪口呆:珞珈山下的那些美丽花朵本来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00 编辑 <br /><br /> 这些年,武汉大学樱花的名气以火箭飞升般的速度愈发响亮了。在我打算重回江城温寻旧梦的时候,一则匪夷所思的消息让人目瞪口呆:珞珈山下的那些美丽花朵本来就因出身问题引发诸多议论,如今以“世界樱花之乡”名义登陆东京邀请日本人前来观赏,便如在临近沸点的锅中投入一枚烧红的铁块,霎时满眼烟雾缭绕。即便在我——武大樱花的死忠——来看,也是无厘头透顶的事情。倒是去年流行于网络的一句诗意调侃,很对我的胃口:来武大看人海,是每一朵樱花的梦想!那种万人空巷的盛况,和给人带来的视觉震撼,是非亲历者无以深味的。 十年前的三月底,走上樱花大道之前,我对樱花并无特别深刻的印象。就如杏花桃花梨花,春天来了都会开,不过是白白红红粉粉,颜色不一、香味不同罢了。虽然此前一年的某个夏日,武汉大学的陈爱红老师,一个温婉娇俏得仿佛从宋词里跌落的女子,就在徐州的一场招生会上非常煽情地说:“中国最美丽的校园是武汉大学,武汉大学最美丽的地方是樱花大道,樱花大道最美丽的季节在阳春三月。期待着明年三月,樱花满树的时候,我们一起在美不胜收的樱花大道上徜徉。” 收到武大的录取书,在浅淡的喜悦之后,还是忍不住恶补了一些学校的常识。诸如校园背倚苍翠连绵的珞珈山而建,濒临烟波浩渺的东湖,本部樱园、桂园、梅园、枫园几个区皆遍植花木,春季樱花怒放,夏日林木阴翳,秋天枫红桂香,严冬腊梅凌寒,怪不得有国内最美校园之称呢?而其中尤以樱园最负盛名。然而,待到暖风习习的日子,我走进武大校园,走过那条众口称誉的樱花大道,还是被震撼了,被那些生命恣肆张扬的花,那些络绎不绝痴痴如醉的赏花人。陈老师说,你们只是赶上了樱花的尾声;一周前花事正盛的时候,举头见花不见天,低头见脚不见地,那才叫壮观呢! 举头低头是李白的经典,这一刻被她信手拈来,毫无痕迹,让以诗文自诩的我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此后交往日多,了解益深,更觉彼此相洽。自从知道她是我所学专业的第一届学生,私下场合的称呼就由姐弟取代了。当然,这丝毫没有减弱我对她的尊重,却益发增添了她于我的关照。 樱花大道的起点,我觉得应该是展翅欲飞的鲲鹏雕塑。雕塑上书的十六字——北冥深广,鲲翼垂天,云抟九万,水击三千——不仅是武汉大学自强弘毅的精神象征,也是樱花恣意挥洒美丽的生动写照。由此向东直到新闻学院一条不过千米的小道,就是名闻遐迩的樱花大道,两侧樱树高大,花枝交织,花朵浓密,花色纯白,花香四溢,人行其中犹如走在晶莹世界。大道中部矗立着武大最古老的建筑老斋舍,如今被武大人赋予了一个更加诗意的名字:樱花城堡,城堡顶与山齐,俗称樱顶,是武大的制高点。沿着长长的台阶爬上樱花城堡,自上而下俯视花海,犹如脚踏祥云,几欲鲲化为鹏乘风而去,那种强烈的震撼从脚底直上冲冠,令人晕眩。 新闻学院对面的路边绿植中立着一块石刻,上面写着四个娟秀的朱漆大字:樱花大道。再向东就是政管学院,一座我就读三年的小楼,和行政楼之间有一条宽阔的道路,直接延伸到东边的山下。路两侧也种植了一些樱花树。虽然这里不再被称为樱花大道,花树相对矮小一些,也是赏樱不错的去处。陈老师的办公室在政管学院二楼,她不止一次和我说,每天推开窗户就是扑鼻花香,关上窗子闭目养神的当儿,眼前晃动的还是那些诱人花影,还有什么比这更优雅的生活呢? 都说环境塑造人生,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多年之后我再次见到她,面前站着的依然是那样优雅的女子,就像那些美丽的樱花不曾飘落过一样。而在久相暌违的时空里,我常常从QQ空间里读到她的信息:喜欢晒书单,三五天就是一本;每年不落地拍樱花,述说着每一次的变化,樱花盛况被网络直播了,到武大赏樱不再要买票却要预约了;开始习练瑜伽、纵山,最喜欢的还是围着珞珈山走上几圈,捡几片落叶作书签;女神开始流行的时候,她还被莘莘学子们称为“政管学院最优雅的女神”…… 来来往往之间,朝朝暮暮轮换,不知走过多少次樱花大道,终于到了该离开的时候。那晚的餐厅,反反复复播放着武汉大学的校歌——《樱花树下的家》:“又是一年三月樱花开/这一别将是三年还是五载/明年花开你还来不来……”忧伤的歌声,离别的情绪,让满桌子的武昌鱼、鸭脖子都索然无味。 只是没曾想,这一别不是三年也不是五载,而是整整八度春秋啊!陈老师每每在网上跟我说,再不来,樱花都不记得你啦。我何曾不想早点回去呢?江湖是一张网,每个人都深陷在网中央,身不由己啊。去年,我还特意请一位名家书写了一首《浣溪沙》送她:“三月珞珈初断凉,樱开一夜满山冈。万人争嗅荡魂香。 别后落花应念我,梦中明月总如霜。愁和归路一般长。” 其实去年秋冬之交,承蒙武汉诗人曲水流觞之邀,我们一干五湖四海的诗友会聚于黄鹤楼头,我还抽空重走了一次樱花大道。正是万木萧疏的季节,两侧的樱花树孤零零地挑着几片枯黄的叶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令人揪心那几片叶子随时都可能被风卷走,还让人焦心来年是不是还能花繁叶茂。更加不巧的是,陈老师因为工作关系,去了苏州分院面试,未得谋面。李清照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而若对此物非人亦非的场景呢?我不知道她会怎样。我有的只是满怀怅惘,填了首调寄《临江仙》的词:“梦里樱花烂漫,眼前老干嶙峋。西风萧瑟易黄昏。珞珈山下立,抖落十年尘。 记得那时年少,那时未懂销魂。那时花放满山云。樱花城堡在,不见那时人。” 就在我回江苏的那个晚上,陈老师回到了湖北,只是她到的时候我已离开了一个时辰。此后不久,惊悉她眼睛受伤,欲前往探视。她说,只是动了个小手术,已经快好了,还是等花开的时候再来吧。 今年,我和徐州的几个同学早早约好了行程。可是天公不作美,提前给了几个暖阳天,往年一般在三月中旬才进入盛花期的樱花,刚进入三月就吐苞炸蕾。陈老师在电话里很着急地说,只怕你们来的时候,花已经败了。世事沧桑,我早已知道有时候一转念就是一生,也非常清楚我们此行目的不全在花,更多的是寻梦,寻找青春年少时节留下的点点印迹。所以,不能转头。 武大周边的酒店早已爆满,陈老师费了好大周折才在水果湖旁边定了房间,并在我们抵达的那天早上,赶到地铁口迎接。由于误计了首班地铁的时间,她足足早起了一个多小时,在微寒的晨风中站立着等待。见到我们,她却一个劲儿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知悉她身体不佳,却要遵照她的意愿,做个守口如瓶的保密人,只好暗自心疼。 樱花并没有让我们失望,顽强地留下了一大半。放眼望去,雪白的樱花依然云海般飘浮着,偶尔一阵风过,落樱缤纷如雨,满地琼瑶,更有一副别致的美。樱花树下的人海刚刚退潮,不再那么拥挤,正好给我们留足自由拍照合影的空间。和当年不同的是,随处可见的傻瓜机换成了自拍杆,帅哥美女们更加无拘束地头戴花环晒颜值,然后即时发送到想发送的地方。 接下来的行程陈老师执意要陪同,东湖、黄鹤楼、户部巷、都督府等一路下来,游船、公交、电车、地铁不停地换乘,时而穿插着十几二十分钟的步行,到翌日返回的时候,我们都人困马乏了,她依然保持着一脸微笑。她悄悄地跟我说,眼睛大不如以前,长时间看东西都会觉得酸疼,所以不能开车,让你们受累了。 我又是一阵心酸。泪眼朦胧中,火车开动了。她挥舞着的手臂,连同优雅的笑容,慢慢幻化成一朵优雅的樱花,消失在夕阳余晖里,定格在我的脑海中。这时,耳畔又闪过武大的校歌:“我真想这一辈子坐在樱花树下/弹着我的破吉他/雪白的花瓣贴着脸颊飘落下/美丽樱园我的家……” 最好的地方,是直把他乡作故乡。我想,什么样的樱花炒作都不重要,也不需要。正是因为陈爱红这样的老师,才让千千万万的武大学子们,无论何时何地无不魂牵梦绕着樱花。没有她,樱花只是一树花。因为她,樱花大道才成为一幅动人的风景,一个让人忘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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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3-29 10:43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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