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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因为爱

2022-01-20抒情散文冉令香

文/冉令香视频背景音乐是央金兰泽演唱的《藏香》,歌声纯净如清澈的流水,把我们带进了遥远神秘的青藏高原。清越的钟声穿越辽远的高空向我们走来,声声叩击着我们的心跳,又渐行渐远消融进无际的天宇。眼前播放的视频彻底击碎了我对雪域高原的浪漫幻想。这……
文/冉令香
   视频背景音乐是央金兰泽演唱的《藏香》,歌声纯净如清澈的流水,把我们带进了遥远神秘的青藏高原。清越的钟声穿越辽远的高空向我们走来,声声叩击着我们的心跳,又渐行渐远消融进无际的天宇。眼前播放的视频彻底击碎了我对雪域高原的浪漫幻想。
  这里是风景如画的青海玉树囊谦县,青青的草原、成群的牛羊、美丽的格桑花开满山岗,让你以为误入了人间仙境。而那些深埋在偏远大山里的村小学,一幕幕罕见的困境震撼你的心:教室是D级危房。窗子没有玻璃,有的用土坯遮风挡雨;没有照明,只有泪眼婆娑的蜡烛。不到10平米的空间塞满了50多个孩子,散架的课桌、瘸腿的座椅承接着那些天真无邪的目光。没有食堂,斑驳丑陋的矮墙拥抱着瘦小的脊背,没有燃料,只能啃干硬的冷馒头。宿舍里是破烂的床铺,被子不够用,男女生同挤一床被子。大多数孩子打地铺、睡木板或与地面零距离接触,甚至在存储牛粪的破屋里拥地而眠。没有电,天黑之后,陪伴孩子们娱乐的是满天的星星;水源缺乏,孩子们几乎一周不洗一次脸。
  这里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高寒缺氧环境恶劣,被称为人类“生命禁区”,空气中的含氧量比内地低30%——40%。一年中夏季只有2至3个月,其余9至10个月处于冬季严寒的笼罩中,气温甚至达到-40℃。年平均气温-8℃。
  这就是马广超——山东省泰安市岱岳区良庄镇东延东村的农家独子,初到青海玉树义务支教时的工作环境!
  2012年2月8日上午9时,在区政府二楼会议室,马广超与我们面对面,用淳朴的话语地为我们讲述他艰辛的支教经历。这位质朴的农家大男孩满面憨厚,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将近一米八的个头挺拔硬朗。
  如果说一个人出于好奇心,远涉千山万水来到西藏寻求一种观感的刺激、心灵的震撼,有十天半月的旅行时间也就够了。而马广超一去就是三年,支教期满后,他听说支教学校因没有老师无法开课时,2011年3月再次放弃了北京的工作,又回到了孩子们身边,“我不能眼见孩子们一天一天的在等待中度过……”
  那片荒凉寂寞的土地上,那些冰雪覆盖的大山里有什么让他割舍不下呢?难道他是铁打的硬汉?曾有人质疑他支教的目的,质问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是,我确实有病,但我的“病”不是他们说的那种病,而是敢去做对社会有意义的事!”马广超在自己的日志里这样回答。
  2008年3月他放弃了在青岛的舒适工作,一路车马劳顿,颠簸了60多个小时,来到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下辖的偏僻山区小学义务支教。三年里,他不要一分钱报酬和补助,差旅费、生活费全部自理,身上穿着别人捐赠的衣服;三年里,他在玉树经历了地震、车祸、生死离别,两次写下遗书;三年里,他只回过3次家,却在麦曲、瓦作、吉来、上日玛、查荣寺5所山区小学留下了教书的身影……这位来自泰山的小伙子,以大山的坚韧和顽强经受了人生特殊的洗礼。
  如果说头疼眩晕,眼红唇裂,胸闷呕吐、四肢麻木这些高原反应(因剧烈的高原反应,很多年轻人坚持不到一个月就退出了),是他初入西藏时身体所承受的磨练的话,那么三年里他经历的几次生死考验,则是对意志和信念的极限挑战。
  这是掩藏在大山深处的瓦作小学。学生居住相当分散,最远的距学校180多公里。通往学校的路沟壑纵横、陡壁峭立,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即使有路也仅能容下摩托车轮子,行驶在这样的路上,你只好在心里暗暗祈祷,菩萨保佑!因路途遥远危险,很多孩子不上学!课余时间,马广超走上了家访之路。那里的天气反复无常,无缘无故就是漫天飞雪,可不出半天,漫过小腿厚的积雪又消融的无影无踪。那天他在去瓦作滩社家访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雪,半路上下起了冰雹,脚下一滑,摔进了深沟。
  他终于苏醒过来了,身下血液与雪水混在了一起,手机不知摔到哪里,就是找到了也没信号。头顶是狂舞的飞雪,两边是30多米高的赤裸的陡壁。他只得一寸一寸地往上爬,刚爬了没几步,就摔到了沟底。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恐惧!死神张开羽翼悄悄覆盖了深沟,透彻髓骨的寒刹那间游遍全身。马广超深吸一口气,积攒起全身的力气,咬紧牙关,眯起眼睛,左手紧扣冰冷的陡壁,右手竟然抓住了一缕草根——一缕救命的草根!不知过了多久,他竟奇迹般地爬上了路基,捡回一条命。他不屈的意志承受住了一次严峻的挑战!
  马广超不是钢筋铁骨、铜头铁臂,也是凡胎肉体。4月底,学校放虫草假,他一个人守护学校,身上一夜间突然长了水痘。第二天,水痘长满了全身,又痒又痛,浑身似蚂蚁乱爬,又像针扎一样疼痛难忍,而且咽喉肿痛,饮食难咽。第三、四天,他粒米未沾,滴水未进,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听说最近有三人因得了这种病已离开了人世,一时伤感,他忍住刺痛写下遗书。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严酷的事实让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处于偏远的深山里,交通困难,那些过早夭亡的生命并非死于致命的疾病,仅仅因为得不到及时的医治。那一刻他最深的感触就是听天由命!幸亏一位藏医活佛救了他,第五天,为了活命马广超艰难地咽下半碗糌粑,活了过来。
  2010年4月14日,玉树突发地震。马广超正在查荣寺小学上课,在感觉到剧烈摇晃的同时,他机警地指导学生紧急疏散后,才最后一个跑出教室。幸亏只震裂了房子(房屋15度摇摆),没有倒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时,马广超写下了第二封遗书,成为第一批进入结古镇救灾的外地志愿者。他说,救援人员很难及时赶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我去了兴许能够救出很多人来,即便是死在了那里,能换回几条命,也值了!”他在最危险的一线奋战了整整半个月。而远在山东的妈妈快要急疯了,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天天守着电视,仔细辨认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尸体有没有自己的儿子,终于在震后第三天电话联系到了儿子,才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2010年10月27日,马广超和爱心人士为当地孩子运送冬衣、教具。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辆车子通过急转弯的“肘子路”时,冲下148米深的悬崖,同行的3人不幸遇难,马广超和另外两人幸免于难。
  这就是雪域深处变幻莫测的大自然!它将渺如虫蚁的生命轻松玩弄于鼓掌之上,翻云覆雨,把一幕幕惨剧在你面前上演,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瞬间化作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把宽敞明亮的房屋转眼埋葬进死亡的废墟。
  在玉树,马广超见证了太多无辜和死难。生命的脆弱和无常、人生的短暂和无奈、一次次的灾难,让他学会了冷静思考。他把生命的价值、生存的意义浓缩为最简洁的目标:我们很幸运,我们还活着!这就足够了!活着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少些物质方面的追求!当我们闭上眼的那一刻,回想起这一生的所作所为,感到没有白来世上一趟,就足够了!
  马广超“死了”5次,又活过来了。这世上难道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他甚至在绝望的时候设想自己最后的两个月,应该做的几件事:第一件事,尽快结束支教,回到日思夜想的家乡,看看辛苦养育了他二十五年的父母!“第二件事就是要给我那应该已不再属于我的最爱再打最后一次电话,再最后一次听听她的声音。因为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我真得很在乎她!”第三件事就是进行中学时代就开始策划的试验,“若试验能够成功的话,它绝对可以引起一场世界性的新能源革命!父母以后的生活费自然也就解决了,若试验失败,我愿把我身上能卖的器官卖掉一部分,做我父母养老之用,其余能捐的我希望全部捐出去。”“爸爸、妈妈,请不要因我的死而怪罪任何人,尤其是格桑花西部助学协会,我很感谢他们,是他们让我这辈子没有白活!只是孩儿没法再孝敬您二老了!”这坦荡的内心告白让人心酸。
  “有钱可以捐钱,有力可以出力,有爱就得付出。”马广超将一颗赤诚的爱心无私献给了那些可爱的孩子。孩子们学业有了进步,他为自己的付出而欣慰;孤儿公却扎西得了黄水疮,他天天提心吊胆为他擦药;孩子们懂得了扶困济贫,相互帮助,他激动感慨;学校附近有个孩子去世了,他为生活在偏远地区的小生命没有医疗保障而悲伤……他为拉肚子的孩子换洗衣裤,为长满虱子的孩子撒药,既是孩子的老师,又扮演着父母兄长的角色;给孩子们修门窗,修厕所时,他是临时的泥瓦匠;给藏民修理家电,想尽办法让孩子们看国庆阅兵时,他是家电维修工……他把满腔的爱融进了那片荒凉的雪域。
  白天为孩子们忙忙碌碌,东奔西跑。晚上,他的心、他的梦又飞回到了山东农村的老家。54岁的母亲泪眼模糊的笑、父亲沉默的脸庞、一碗热腾腾的饺子、一包可口的饼干……父亲说,超啊,回来吧,咱不拿支教说事,从头踏踏实实做起。28岁,该成家了。
  是啊,他多次产生回家的念头,但每次面对孩子们求知的眼神,他的心又软了下来,他的内心早已把玉树当做了第二个故乡。特别的送行会上,孩子们挽留的泪眼、沉默难过的小脸牵扯着他内心的软处。孩子们简短的来信诉说着离别的伤感和留恋,那是最真诚的呼唤。
  回到老家的马广超也难忘记那片充满爱的雪域,他梦见跟学生们一起打闹,一起上课的情景;梦见他们一起在大山里唱国歌的情景;梦到他们晚上睡觉又没有关窗户,被子又被他们的小脚丫蹬到了一边,却再也无人帮他们盖上,而后第二天又跑到他身边说:“马老师,我病了”!2011年马广超虽然在北京工作,他的眼睛却一直关注着那片让他魂牵梦绕的雪域。
  当时光匆忙踏进2011年3月时,那些孩子们还没有找到老师。马广超那颗悬挂的心没有了着落,他义无反顾走上了支教生活的第四年。就在我打算写这篇文字的时候,2012年2月20日,马广超又踏上了第五年支教的旅程。
  “年初因为他们没有找到老师,所以我又回来了。现在明年的老师也帮他们找到了,我也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不妨再做一年,也算为我的支教生涯画上一个句号。”他简单的话语背后却是一个永久的期盼:这短短的五年真的能够影响孩子们的一生吗?未来他们能够靠自己的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吗?不知道。他只看到了自己已逝的青春,正在孩子们的身上延续!
  他微笑地挥手告别了家乡,他的身后是一条温暖的爱心河,正汩汩流入雪域深处。
    (2012-3-4)
   [ 本帖最后由 冉令香 于 2014-4-2 09: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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