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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赶太阳

2022-01-19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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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太阳



  深秋的早晨要是遇到一老农,大清早在乡村小桥上打扫,你问他干什么,他慢悠悠地说:“赶太阳。”
  乡间的太阳是要“赶”的,抓住太阳出来的所有时间,太阳走,我也走。
  小桥是村庄这个季节的宝地。再潮湿的稻谷,晒上一天的杲杲秋阳,傍晚的时候就会发出沙沙的响声,让人欢喜;花生的响声是是哈拉哈拉的,装在大麻袋里轻巧巧担着回家,遇到熟人,对方问一声:“花生没事啦?”是啊,晒干就没事了,稻谷入仓,才是乡村丰收乐曲漂亮的尾声。
  在远离小桥的所在,庄户人家预备着各种各样的赶太阳工具。几个大大的竹匾,圆的或长的;几块竹片编的帘子;有的干脆拿出夏天的凉席应急。竹匾和凉席只能用来晒细致的粮食,不漏不洒。粗枝大叶的如山芋片、胡萝卜、南瓜干,就请上竹帘子晒了。
  还有请上屋顶的呢!只要有力气,朝阳的一面尽可以抛撒上山芋片。几个太阳之后,它们像蝴蝶翻飞的翅膀。傍晚,趁着露水还没下,一家子团结合作,收获。男主人用长竹竿绑起笤帚,站在屋下远远地扫荡,山芋片纷纷滚下;女主人在檐下放个大匾接着,噶哒噶哒,好听的声音!总有几个不听话的蹦到匾子外面,那就支使孩子去捡拾。
  赶太阳还要做好防盗工作,防盗的对象是鸡。这些家伙喜欢跳高,站到匾的边缘检查里面究竟有什么。有的匾子不大,搁得也玄乎,鸡猛一起飞、降落,可能导致整个匾子发生九级地震,哐当一下倾覆在地。有的匾子搁得稳如泰山,鸡就可能跳到匾子里闲庭信步,顺便拉下一两陀鸡屎,算是“到此一游”。这个季节里鸡简直就是农家的仇敌,小男孩往往被安排干专职赶鸡的夯事。男孩子忘性大,贪玩,巴不得鸡一辈子不来才好,就挖空心思恐吓鸡,施展各种暴力把它们打得老远。鸡的忘性更大,转眼间又逡巡回来搞偷袭,孩子再次对鸡狂轰滥炸。所以赶太阳的季节也是小男孩和鸡斗智斗勇的季节。
  秋天,农民巴不得把土地里的一切都拿出来赶太阳晒干。老南瓜,切成薄片,晒干了可以做南瓜干,给小孩做冬天的零食;扁豆、芋头、茄子,天天吃也厌倦,就放到开水里焯一下再晒;萝卜切成块腌,腌了晒,晒了烫卤,卤了再晒,直到入坛,得忙乎半个月。城里有亲戚朋友的,要晒得很多。挑最好的送给人家过年,都这样说:“自己长的晒的,不值钱!”其实这些东西都很费时间,缩小的比例特别大,摘一大篮子扁豆才晒大约一淘米篓子的干扁豆,花了很多功夫,精贵着呢!
  这是我童年家乡的情景,那里秋天的阳光简直就是金子,没有哪儿的阳光比那儿的更让人怀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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