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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要有雨

2022-01-19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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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有雨

  1。
  要有雨,要有随了心意的好雨氤氲。
  喜欢的雨,要落在瓦檐上。要有瓦松安静地在雨中,开着粉红的细小的花。少年时听雨,大多是向往陌生的未知,如今听雨,愿将心绪沉于过往。不能自拔就沉陷好了,不去苛责自身的软弱处。
  前日晚十点多,才要睡下,忽然听得窗外风声大作,紧跟着闪电和雷声也前后脚的来了。心中窃喜,原是痴迷于风雨之夜彻底的安眠的,加上刚刚才补种的地瓜秧也免去了担忧。更有了坦然沉醉梦乡的理由了。喜欢由着心意将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联系起来,也是由着被一场大雨的余味淋得泛起苔花儿来。那本就不相干的,也有了割舍不断的牵扯了。

  2。
  有时候,逢了雨夜便是遇上一个情不自禁的陷阱。
  沉湎于淅淅沥沥的情境里,浑然不知陷入到了有多深远的千山万水之外了。雨打湿了文字,每一个字都湿了颜色,一笔一画一撇一捺都塌了筋骨。或许有雨的时候不适宜与人交谈,人间事除了做爱几乎再没有什么是必须搭伴去完成的了。
  说到底,人生就是一段孤单的旅程。遇见和闹腾只是暂时的表象,是一杯冰啤的泡沫。

  3。
  喜欢雨,就注定被孤独侵蚀了全部的骨骼。这感觉,也只有中年之后才会找上门来,再不走开。
  阴雨连绵的时节,如果世界肯于再安宁一些,能听见关节处细微的声响。嘎巴嘎巴的或者吱吱呦呦的,总是有那么几块骨头不安分不妥帖。
  要有一场大雨。从小雨开始的大雨,激烈的角逐的汪洋自恣的。一场大雨,那就不仅仅是沉入或者迷失了。在大雨来临的时候手足无措,风夹带着浑浊的水从不同的方向聚拢来。尘世的喧嚣终抵不过电闪雷鸣,心中的一万匹马,也偃旗息鼓了。
  人只能活一回,不知道要那么安分做什么。

  4。
  在雨中,雨滴落到随便的某一朵花上,都那么温存,像心动的那些时光。蔷薇落了,忍冬也落了,红白两色的芍药更是落得一派决绝。有时候难免会一厢情愿,倾心的付出且不问结果。
  如果一场大雨来临,是意外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的不确定。太过激烈的事物,便会失了初衷成为伤害。见过一只在滂沱的雨中惊慌失措的母鸡,嘎嘎地叫,到处乱窜,不知道它的窝怎么了,它的同伴哪里去了,它的孩子们更是不得而知。在乡下听说过这样的词汇:瞎母鸡。用“瞎母鸡”来形容某个人,是说他做事缺少谋划没有认定的方向感,东招惹一下西撩扯一把。真是喜欢乡下的语言,闪烁了狡黠的智慧之光。
  想想生命里不能忘怀的雨,都是为了提醒疼痛,即使有花正仰着晶莹的面庞。旧伤怎么会完好无损,旧爱也是。

  5。
  也不着急,着急也没用。雨,最能磨练一个人的好性子。
  眼见着就要进入七月了,眼见着就要一场雨连上一场雨了。沿街的木槿打开自己,像斟满酒的杯盏,小小的刚好盈握。合欢更好,想起某一年在微雨过后的合欢树下赏花,遇见一对老夫妇。他们也是漫无目的地悠悠的闲适着,听见那女的说这是什么花呀,男的说不知道,毛毛呼呼的像个蝇甩子。忍住没笑出来声儿来,心里是欢愉的,管他呢什么合欢不合欢的,人家就认定这一树粉红的云雾像极了蝇甩子。
  一个人老了,也就能够低垂了眼光。

  6。
  在雨中,在一个人的雨中,任由思绪信马由缰,也别去管。在光明里节制拘谨得久了,哪儿哪儿的都不自在。紧巴得像生了锈,怎么都不对劲。要有一节金银木的树干,自然的弧度柔韧的质感,有雨无雨都好,将身体的紧涩敲打几下,热热的发胀。
  难得雨意滂沱,难得心意纵横,难得天地间只有壮阔铺排的雨,做了围帘做了篱栅也做了似有似无的遮掩。
  看上去多出几分归属和安全,读书也不心安,做事也是心有旁鹜。便停下手边所有,却又如何能停下所有呢。总是要去窗下望望,望望燕山在雨雾里依旧的老样子。

  7。
  要有雨,洗这个尘世。风吹草动,风吹叶也响。雨来,就不一样了。树梢先亮起来,接着树干也亮,湿漉漉的亮。小孩子们最不怕泥泞了,穿上雨鞋出去噼里啪啦地跑。每一个童年的记忆里,都有一双得不到的红雨鞋。在高高的货架子上,闪着灰蒙蒙的光。将人生的忧喜挑挑拣拣的分开来,才惊觉十有八九的挫败都有风雨做衬景。最好的雨是拨开云雾见青天,青天悬了彩虹桥。世间事儿,没有什么是必须要遂了心愿的。
  要有一颗服软的心,日子在手里才会温和从容。

  8。
  要有一场雨留于心底,要有某个名字不为人知。都是不必言说的,雨要下就下一辈子吧。管他江南还是塞北,管他广袤还是一隅,有雨就好。像一曲呜咽的歌,飘在岁月的长河。
  至于爱,也是要有的,模拟一个谋划一个,添上细枝末节,衣衫也要天青色。他的气味不能少,在雨中他要带着草木的清冽,带着诗经里的桑之沃若。

  9。
  如果爱,就要有陪她听雨的心意。也不要去翻那些泛黄的纸页,一遍遍探望早已熟稔于心的章节。
  一生要错过多少好雨才叫完啊。总是在一场雨来临的时候怀念另一场,或是新的或是旧的,若有又若无。窗外的雨点子急促的拍击玻璃,千军万马不过如此的声势。家乡的蜀葵花开得怎么样了?会念经的永远是远来的,最珍惜的也不在手边。都去了哪里呢?那雨,那人。

  10。
  来来回回的走,从落地窗口到房间的各处。要有一个时候,心里的雨意吻合了人间的滂沱,比如此刻。
  也好,终是握住了皱纹握住了沧桑,也握住了一把岁月的光芒。那些好雨,散落在天涯。那些念念不忘的植物,半是晶莹半狼藉。
  复又坐下,空空地坐下。要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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