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那一缕馨香

楼下，那一缕馨香
我们的家属楼东、北两面临街，楼前有一小片开阔地带。街面虽不算宽敞，也不在闹市，但也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我们一家三口住二楼。楼下的邻居因工作变动，把房子卖了。住进来的是一对经营小吃摊的中年夫妇，四十二三岁的样子，还有一个上中学的儿子。初次见面，他们微笑着和出出进进的邻居们打招呼，给人的印象是衣着整洁，手脚利落，透着一脸的和善。在他们和周围人只言片语的交谈中，我知道了他们姓顾，故称顾师傅和顾大嫂。他们都是乡下人，一直做小吃摊生意，主营是豆腐脑、鸡蛋火烧、驴肉火烧。进城六年多了，以前是租房，觉得这个地段不错，就用挣的钱买下来这所房子。确实，我们这个地方居民多，附近还有两所学校，周围又没有几个小吃摊，我不由得佩服两个人的慧眼独具。

我们的新邻居先安好家，又经过两天的简单装修、拾掇以后，一个用铁棍、竹竿、篷布搭起来的帐篷就呈现在我们的眼前了。再摆上十几张小条桌，几十个小板凳，他们的小吃摊就正式开张了。小吃摊看上去虽不那么雅致，有气魄，却也干净整齐，井然有序。

“新来的邻居真是不错，以后我们吃饭方便多了，再也不用因为吃不上早饭发愁了！”我满怀喜悦地对爱人说。爱人皱皱眉头：“别高兴的太早，以后等着听锅碗瓢盆交响曲吧。”他竟一脸的默然。我回味着他的话，好像有点道理。我们楼房的隔音性能很差，万一……我的心中泛起了一丝狐疑。况且，我的一位同事就和一个做小吃摊的是邻居，整天是叫苦不迭。

日子依旧平静如水，缓缓的流着。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从开业那天的早晨起，每当五点钟左右，当刚点好的豆腐脑出锅时，总有那么一缕豆花的清香，袅袅的飘上来，顺着门缝、窗户缝，钻进我们的房里。睡意朦胧，似醒非醒之时，像一条调皮的小虫子，爬进我的鼻孔。是那么清新而又淡淡的一种香味，轻轻地撩拨起我的食欲。嗅着这一屡豆香，爱睡懒觉的我就再也没有了睡意。于是赶紧起床，洗把脸，收拾停当，同时喊醒爱人和儿子起床吃饭。自己端起白瓷大花碗朝楼下走去。

小吃摊上，早已坐满了早起的人们，有赶着上学的，也有赶着上班的。“张老师，听见我们的动静了吧，是不是影响你们休息了！”顾大嫂每逢遇到我，总是要这么问上一句，微笑中带着些许的歉意。“没有啊，只是闻到了你家豆腐的香味，来两块钱的吧！”我不假思索，发自内心的回答,心中的那份疑虑早已荡然无存。

顾师傅从我手中接过白瓷花碗，麻利的用一个小铲盛上几片白白软软的豆腐脑，浇上两勺淡酱色的卤汁，再撇上两小勺明油，又加上一点细细的辣椒粉末，最后撒上一小撮嫩绿的香菜。这一连串的动作娴熟到极致，是那么的利落而又干净，让我不禁想起了钢琴家手下缓缓流出的月光曲。如果想吃，还可以让他再加上两个卤蛋。白花花、热乎乎，弥漫着清香的一碗豆腐脑端在手里，那颜色，那气味，光闻着看着就直流口水了。吃到嘴里，更是柔软滑腻中透着几分豆腐的质感。 豆腐脑是我们这个小城的名吃，而在这个小城中，我总觉得这里的豆腐脑味道最美。楼下的豆腐脑，成了我们一家三口必备的早餐，竟然久吃不厌。就连我五岁的儿子，也常常抢着去买，然后乐颠颠，小心翼翼的端上来。久而久之，竟成了我们的一种习惯，一种乐趣。

人总是那么热情，饭又好吃，光顾小吃摊的人越来越多。小吃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我们楼下也越来越热闹，我们这幢老楼平添了几分生机。而且，顾师傅他们还当起了天职的守门员，我们随便丢在楼下的自行车，买菜的篮子、塑料袋子，从来不用担心会丢失。大事小情，随便招呼一声，他们总是很爽快的答应。他们就像一缕和煦的春风，暖暖的温和着大家。

他们总是忙到很晚，常常是我们一家人散步回来了，他们才开始收摊。晚上是我们一家最美好的时光，我爱听着音乐，擦擦洗洗，拾掇拾掇房间。儿子爱玩自己心爱的玩具，满屋子折腾。我们有时会无意中闹出很大的动静。每当这时，爱人总是在一旁不停的提醒我们：“轻一点，轻一点，人家楼下的他们忙了一天，该好好休息了。”这才忽然觉出自己做的过分了。

我也慢慢体会到了顾师傅他们的良苦用心。他们每天起得那么早，晚上还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但我们却听不到一点声响，只有那抹豆花的香味是掩不住的。他们是怕影响邻居，在默默而又小心翼翼的做好这一切啊！他们也在用自己无声的行动告诉我们，大家要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于是我们习惯了穿拖鞋，小声说话，做事尽量蹑手蹑脚。甚至于每当我和丈夫因为睚眦小事怒目相向，捋起袖子准备摔盘子、摔碗时，丈夫总是用一根手指指着楼下暗示我。想到地板下的那一汪平静，我竟会怒气全消，在释然一笑中化干戈为玉帛。

小吃摊成了我眼中一道美丽的风景，我喜欢上了那一缕馨香，喜欢这种如品清茗的的感觉。我更喜欢没事时临窗而望，远远望着他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身影，看他们将一天的时间一一定格，几乎分秒不差。我会慢慢品味他们坦然从容，乐此不疲的生活态度，还有人性中折射出的理解和谐之美。

这心照不宣，微小的善行，也许不足挂齿，却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暖暖的珍藏在我的心里，让我时时感到沐浴其中的温暖。我也学会了珍爱别人，珍爱自己，珍爱平凡的生活，守住自己心灵的宁静，从而更加坚定自己前进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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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雨荷 于 2009-6-13 07:4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