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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河之殇

2022-01-18抒情散文冷晰子
北河之殇 无论个从那一个角度,我都无法将“雄浑”这个形容词加注到北河之侧的里耶小镇上。所以,当从《读者.乡土人文》上看到有关里耶的照片及介绍,我用了很长时间,极尽所能地发挥了想象力,也没能走进。“这是里耶?”图片上,美丽的夕阳,给一栋古典……
北河之殇
无论个从那一个角度,我都无法将“雄浑”这个形容词加注到北河之侧的里耶小镇上。所以,当从《读者.乡土人文》上看到有关里耶的照片及介绍,我用了很长时间,极尽所能地发挥了想象力,也没能走进。

“这是里耶?”

图片上,美丽的夕阳,给一栋古典的建筑染上了堇色的光辉。图片下面的介绍,的确是里耶,位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龙山县最偏远的一隅,湘西境内最大最源远流长的一条河流的枕畔。

说来惭愧,我从来没有像这篇文字的作者这样,探知过里耶的历史,亦不知,六千多年前,这里,已经有了人类的踪迹,无数的生灵,在此开始繁衍。水是生命之源,如此一说,流程长达477公里,西出鄂渝、东入辰沅的北河,功不可没。然,这不能怪我,秦郡汉县已是历史的烽火台上的那缕烽火,秦币汉钱,亦湮没于浩浩荡荡几千年的滚滚尘烟。从六千多年前迄今,离我们最近的,也只是清朝雍正年间所设的里耶塘,由此,才渐成集市。战国秦楚对峙的狼烟,已铸进青铜,和陶泥、瓷器、故骨深埋静土,明末清初的商贾云集,条条街巷连着码头,南来北往的货船在北河之上林立的景象,已成为一个故事中的传奇。

照片拍得开阔雄浑,文字写得大气磅礴。只是,没有一丝我心中为之存着的温婉灵性的韵致。我在图片的周围逡巡熟悉的所在,但没有一个角度让我毫不费力的认知。难道,对于这些陌生,只因为我身在庐山?因为,我所生活的乡村,与里耶,只是一水之隔。北河为界,里耶在南,我在北。

幼年的记忆里,除了北河和北河上的船,以及北河两岸弯弯曲曲窄窄的石板路,所谓的七街六巷五行,已经模糊成一个八仙桌四条小长凳,以及坐在长条凳上,吃一碗撒着几片绿盈盈的芫荽叶的米豆腐的香。那时,五日一集的里耶,成了幼年的念念不忘,逢集,娘就会去集上卖爹编织的背篓,卖完背篓,娘就会有钱,就会买一碗米豆腐让我吃。除此之外,我还喜欢坐船,赶场的人多,北河上专门渡人的船有两只,你来我往,交叉回返,来的人,去的人,两不耽误。渡人的船有船夫摇橹,还有渡车的车船,与人来往的渡口,并未相隔多远,哒哒哒的机器声,和人的喧哗声,以及鸡鸭牲畜的喊叫声,在北河之上,鸣奏着一支动听的田园交响。河面上,亦有打渔的船只来往,间或,还会有橹公淳朴的山歌,与交响和声。

什么时候,在北河之上凌空架起了一座里耶大桥,我并不知晓。只要有船只在,我一直无视大桥的存在,总是沿着窄窄的石板路下去,坐船,再沿着窄窄的石板路在六巷七街随意转悠,看那些青砖火墙、飞檐翘角、鎏金土彩;看那些门楣上挂着的梓木黑漆的匾额,各色布帷的酒帘、茶帘;在那些金色或朱红,古色古香的匾额题字,门楣对联里,流连忘返。

渡口的沉默,在哪一年,我也不知晓,求学在外的某一年暑假,扶着里耶大桥的栏杆,俯首:再也看不见摇船的橹公在渡口固守风雨,再也听不见,渔家少女曼妙的歌声,再也看不见渔船上“鱼跃黄昏”的奇幻美景。通往渡口的那条窄窄的青石板路已淹没于荒草,对面的小路,压根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现代化高楼。里耶大桥横跨南北两岸,且有一种城市中娱乐场地上见过的电动车,能坐十几个人,两分钟,就过了桥,桥的两边,一两个延长里,更是现代小楼和楼下的小商铺鳞次栉比相连。

民国二十五年,因一顽童的游戏,将里耶镇上大小八条街巷烧成灰烬,当时的各商家,凭这雄厚的资本和对这片土地的热爱,重新修建,六巷五行,无一遗失。幼年的眷恋的流连忘返,却被这现代化的包装,遗失得干干净净。那些本打算在历史的掩埋里得以静默安生的东西汉古城,在浮出水面不久,据说被“抢救性”挖掘,即成为历史的废墟。

从此,遥远他乡对故土的怀想,北河和北河之岸被我摈弃在外。直到《读者乡土人文》上面,读到关于里耶的文字。那些枯燥的,干巴的,一个外乡人的浮云一样飘过之后所进行的不带一丝情感色彩的表层叙述。是我从来就没有走进过里耶?还是,里耶一直在拒绝我这个自小漂泊的游子?

不知是想寻找幼年记忆中那一曲古典的歌谣音韵,还是想证实一下《读者乡土人文》图片中所谓的雄浑阔大,2010年大年初六,我再次从遥远的他乡抵达北河,站在北河之上的里耶大桥上,赶集的人流熙攘。大桥之下,通往渡口的窄窄石板路和渡口一起,沙砾一样沉入了北河曾经的辉煌灯盏里,灯盏早已熄灭,昔日的宽广北河水流,亦和橹歌一起摇远。一只破旧的挖沙船停泊在已见干涸的水面,北河的中央,突起一个又一个的沙丘。

我没有坐电动车,徒步从大桥走过去,进入小镇,穿过现代化的繁华主街,寻觅昔日的里耶古镇。幽清的巷深处,尚且保留一些雕梁画栋飞檐翘角的明清建筑,隐在繁华背后的朱红鎏金,渐呈斑驳模样,冷冷清清。抚摸着新刷的漆红廊柱,木门古楣,仰望着黑漆匾额和悬挂的大红灯笼,似乎康乾盛世穿行于七街六巷的南腔北调的吆喝声、叫卖声,从悠长而古老的时光里,渐次苏醒。

有一户人家在办喜事,大红的对联,帖在门楣之上,古时闺房绣楼的韵致,便也清晰起来,很多人在忙碌,办喜事用的八仙桌长条凳从堂屋摆到了街面上。我的目光越过这喜事的热闹,滑入巷子的纵深,幼年米豆腐的香,袅袅氤氲。

2005年,北河枕畔的里耶被建设部国家文物局命名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在真正的里耶逐渐消逝之时,并投入资金约2个亿,进行修整维护,且将在不久的将来,于千里关山间飞架高速。只是,北河还能不能唤回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还能不能有船桅张帆的撸歌轻盈?

[ 本帖最后由 冷晰子 于 2011-3-21 19:3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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