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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初夏浅浅花满怀

2022-01-18叙事散文李立红
初夏浅浅花满怀1今日立夏。不知不觉间,春已暮,夏亦至。南朝时的谢灵运曾写到:“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几笔小字,勾勒出这个时节的清美与贞静。喜欢“首夏”这个词,仿佛是婴儿般的第一次,带着惊喜盼望的神情。不管我们已经度过了多少个平淡无奇的夏……

初夏浅浅花满怀
  1   今日立夏。不知不觉间,春已暮,夏亦至。南朝时的谢灵运曾写到:“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几笔小字,勾勒出这个时节的清美与贞静。

  喜欢“首夏”这个词,仿佛是婴儿般的第一次,带着惊喜盼望的神情。不管我们已经度过了多少个平淡无奇的夏天,每一年都如同第一次,每一个立夏都是这一年的第一次。   东北的春天从来都是短暂的,连一截都算不上,就在冬与春的缠斗中,隐身远去,而夏日悠长。小城的季节感总是被疏忽,加上风大天冷,在穿秋裤脱秋裤中循环,2021年的春天似乎很害羞。幸好还有花儿,一茬又一茬开,桃花开过,有杏花,杏花之后是梨花、苹果花,她们用盛开的姿态宣誓春天的莅临。

  立夏后,果树花告退,一波一波的草花悄然登场……

  2   随处可见的是二月兰,又叫诸葛菜,淡紫色的小花开得热烈低调,美得奋不顾身。她们到处拉风,满世界都是,就连小区的水泥网格的缝隙中都被占领了,密密麻麻,远远看上去,似紫雾般梦幻。二月兰是单片的,四瓣叶片,薄薄的,像能言爽快的薄嘴唇小姑娘,貌不惊人,语却出众,很有人缘,禁得住长久的打量。

  第一次遇见她们是多年前去登山,在山坳里,一大片,就那样兀自开着,自成气候。以后就认识了,像老相识一样熟稔,每到阴历二三月,她们都如期而来,从不失约。

  原单位的红楼前的空地上,就撒了一片二月兰花籽。那年春天,有着60多年历史的老红楼,就被这些高高站起的紫色二月兰映衬得格外轻盈、灵动。以后,再不用种花了,每年,二月兰都应约来到,长势喜人,成为我们几个喜欢花草之人的打卡地。

  家附近的一处场馆里,一条小路的两边也长满了二月兰,随着路的曲曲折折,花香也婉转悠扬,把不起眼的石板路熏得氤氲起来,走在其间,心,荡漾,柔软,如同走向美丽的婚礼殿堂。晚饭后,常到这里散步,总喜欢绕道走这花径,随手拍照,端详一下,心满意足。一个雨过天晴的早晨,特意拿着相机,专为拍几张她们美丽的身影。

  有一天,突然就被连根拔掉了,露出了翻出的土,小路一下子就光秃秃的。路,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却因为缺少了花朵的点缀,成了硬邦邦的路,再也没有了过去徜徉上面的温馨怡人的气息,和由此带来的美丽心情。可能她们被不懂花的人当做杂草了吧!

  二月兰怎么是杂草呢?她们从来没有影响谁啊!那么美,美得很卑微,靠以多取胜;美得小心翼翼,从不张扬。我的花香满径呢?我的紫色幽梦呢?   3   紫花地丁也是紫色的,开花时间和二月兰差不多。   地丁,就是贴地的小植物,就像蒲公英叫黄花地丁一样。一个“丁”字就着实透出小巧、精致的意蕴,是清秀和灵气的,读出来就带着怜爱和疼惜。可以说,没有比紫花地丁更贴近我们脚下土地的花了,她们像乡村打着赤脚的小女孩,用稚嫩的小肉肉亲吻春天的大地,她的小脑袋瓜上还顶着去年的枯草叶呢,但一点也不影响美感。

  她们像埋伏在绿草中捉迷藏的孩子,时不时露出小脑袋,明亮而短暂。她们调皮,忽隐忽现,捉摸不定。如果仔细看来,细碎的花朵还是蛮清秀的,干干净净,从纷乱的杂草和厚实的灰土里亭亭着,一尘不染。她们小范围聚集,三五成群,轻声交谈,是良家女孩,温煦而宁静。

  《圣经》上说,她们是宙斯一手创造出来的,因而由草变成了花,看来,这花也是不凡的。

  在我们这里,我感觉紫花地丁远不及二月兰辐射面广。草地之上的紫花地丁是一丛一丛的,成群结队的,并不像二月兰那么多。我不喜欢桀骜不驯的孤单,喜欢这样合群的,有点扎堆的植物,感觉有人气,有一种“场”。我俯下身来和她们寒暄,她们也不那么理睬我,而是像一个班级来了新同学那样,小心地看着,带一点猜测和好奇。   我的印象里,紫花地丁从春初开到夏季,从不引人瞩目,就像四季大文章里的小短句,小断章,三五字成句,百十字成篇,读起来朗朗上口,不冗长,更不拖沓。可能这些花儿虽然穿紫衣,却不梦想自己大红大紫,她们甘愿当道边摇着小旗鼓掌的那些老百姓,缺了她们,肯定春和夏照旧运转,就是少了不少乐趣和情志呢!

  紫花地丁是这样普通,却深受日本人喜爱,很多文学作品里都有描述,比如川端康成在小说《古都》的开始就写,千重子看见老枫树干上的紫花地丁开花了,作者用紫花地丁作为意向,象征千重子和苗子这对孪生姐妹的悲欢离合。第一次写紫花地丁时,是千重子被这两株花的顽强生命所感动,第二次写时,是这对姐妹的重逢,最后一次描写紫花地丁,说花的叶子枯萎了,渲染了姐妹离别之时的伤感。紫花地丁在这部小说里有了别样的意义,成为贯穿故事的一个重要媒介。

  花之妖娆、妩媚总是让人怦然心动,加上人自身的独特领悟,就让作家想动笔写点什么。能否写出好文字,那要看作家的构思了,他思考的广度和深度直接影响作品的走向,只凭耽美的字句是无法引起共情的。

  4

  斑种草是淡蓝的米粒大小的花,真是太小了,往往被看轻,甚至不觉得她们是开花的草。   斑种草被忽略的证据就是,我总是忘记她们的名字。每到春天看到一片一片的花时,我都想不起来怎么呼唤她们,于是拍一张,借助形色软件的力量,被郑重而肯定地告诉,这种小花叫“斑种草”,并有小诗“淡蓝长硬毛,闲来数花苞”赠与我。我“啊”了一声,我原来认识她们啊!可到了第二年又不记得名字了,又问,就这样问了三五年,好像每年我遇见的都是从未结识的花,而我亦是春天中的新人一枚。

  我喜欢叫出这些花的名字,不论个头大小,不论草本木本。不管她们是否回答,我都因为能喊出她们的姓名而欣慰,因为忘记名字或不认识而懊丧。这些年来,我已经把花们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哪有叫不出名字的道理啊!   就说这斑种草吧,我蹲下来,面对小小的她们,特别惭愧:这么美的花儿,我怎么样做才对得起她们啊!我总是一边和她们一起晒太阳,一边摇头叹气,心里是欢喜的。
  我看到大片的斑种草是在学校的榆叶梅树下。我觉得斑种草像小矮人,穿着淡淡的蓝裙子,悄然占领了大片领土,仿佛是群众演员,是来帮忙的,铺天盖地,积极陪衬着榆叶梅已经长出嫩叶的树,乍一看像是花树飘零的花瓣,一层层,沙沙的,有着细小的安抚力量。这些小小的量子星球啊,用矮下来的身躯,用渺小丈量着大地与天空的博大,填补着树木花谢残红的空虚。

  很多时候,我独自对着小野花,也有开花的念想。

  对着五月的山谷,对着初夏的花草,我就这样,趁着空寂无人,悄悄敞开自己……

  5   初夏的阳光蜂拥而至,浅浅的,如春光,迷人眼,打在花儿上,迷人而神圣。

  二月兰、紫花地丁、斑种草、苦荬菜、婆婆纳……她们就像神的衣襟上遗落的一枚枚纽扣,洒落在人间,遍地滚落,滴溜溜的,让我一一捡拾。   这些花儿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草花,当然也是野花。野花美在“野”上,自然的,朴实的,不雕琢的,靠天养的。野花泛滥的季节,就连空气都带着香甜,都适合啜饮。她们是针尖上的毒,剂量小,让人兴奋并上瘾。

  我把这些小小的花挨个喜欢一遍,一个都不落下,顿觉天地辽阔,万物美得不可说破。我无法一个一个剖析这些草花好在哪里,其实是有点不忍心,怎么舍得把这天地间浑然一体的和谐无端打破呢?   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一个纯粹的人,走过满地繁花时,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不可能不分神。人间到处是我看惯的四月芳菲,也有被我用得俗滥的、不恰当的赞美。我怀揣着看花的念想,笃定而安然。   每一朵春天的花儿都不俗,“花蕊里都住着一尊佛”。而这些春天的花儿一过立夏,就摇身一变,成了夏花,让你分辨不清她们的身份。也是啊,排山倒海般的群落,从来不缺少气势,缺少的是身份的认同,有谁会去关注芸芸众生呢?太多了,太多了,不好挨个去认证。既然做了背景,就不需要负责,也不需要被看做是花儿,连她们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被拔掉,被欺侮,被家禽啃,被羊咬,谁吭过一声?是容忍,是谦逊,何尝不是让渡?   阿来说:“树那么英雄气地孤独地一动不动的时候,低矮而玩贱的草们却一点点铺满了狂野荒原,总是喜欢看到弱小无声者因众多而显得声势浩大。” 众多的野花从来不应该被漠视淡忘,是她们,只有她们才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繁华和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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