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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随行随撷】雨篇

2020-09-24抒情散文苇岸-弦歌

雨中红莲小时候在湖边牧鹅,看不厌湖里的莲花,且认定半开的最美。无论晴荷雨荷,那样将红光罩在将开不开的花苞里,像红泥小炉抱着一腔火,映得我目光也开出遐想的火花来。成年后,雨荷更触动我心。那一次,雨中走过行春桥,护城河里的莲叶在风雨中舒卷,氤
雨中红莲

  小时候在湖边牧鹅,看不厌湖里的莲花,且认定半开的最美。无论晴荷雨荷,那样将红光罩在将开不开的花苞里,像红泥小炉抱着一腔火,映得我目光也开出遐想的火花来。成年后,雨荷更触动我心。那一次,雨中走过行春桥,护城河里的莲叶在风雨中舒卷,氤氲里唯有一朵半开的红莲,燃在绿云间。

  我一时迈不开步,惊愕驻足,思绪游离雨帘外。漫天的雨怎浇不灭那星星之火,一河的雨声怎不及那口花钟欲语未语的黄钟大吕?分明是将红未红,含香未香的一朵红莲,若不是小时候零距离的亲近,怎知半开的红莲罩着一团火红。我回神再定定地看银色的雨珠在荷叶上怎样积攒,晶莹的雨露怎样令红莲活色泛香。漫天的雨冷冷,我会心而笑,恰有这罐将泼未泼的热情借着莲的颜色向我递送。立在桥栏边,心宛若荡漾于莲下的碧波里,似有捉璧的意思,终被桥上车声提醒,否则我心便要失足跌落河中。

  人生得经历多少风风雨雨?年幼时为雨脚溅起的水花而欢呼雀跃,甚至乐在草屋里张漏的滴答声里。不知寒冷潮湿和凄苦无奈的滋味,因父母就是我们雨天里的晴天。父母去了,该我们为自己、为子女擎起一方晴空,以晴朗的心情度过雨天,就像那朵雨中红莲。

  真的好佩服雨中红莲,这内心自给自足的英雄,立在风雨中却如沐温泉里,周身散发出温暖的光辉。不像经不起风雨的雨薇,只能在晴天微笑,遇风而颓,遇雨而丧。河面雨色灰蒙蒙,火一样的红莲弥补了缺少明亮的阴霾;河边的长芒稗在风雨中怯怯,红莲不怯懦,它本身就是信心、力量和晴朗。当环境缺少温暖,红莲本身就是温暖。

  小时候见惯了湖里的莲花,还有雨中红莲,小火炉、小太阳似的半开红莲让我心生欢喜。当时想得多的是书本上王冕画荷的旧事,那时竟不知雨中红莲是颇具傲骨和慈悲心怀的王冕,是支撑雨中脆弱生命的信念,是凄苦长夜中的那团篝火。 秋雨声声

  今天是霜降,天明,鸟声比往日稀。拉开窗帘才读两眼,嗓子生疼。竟不知昨夜的那场雨,给我预备了一堂秋雨课。

  小时候将杜甫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抄在笔记本上,与其说是装点笔记本的门面,不如说是装点炫耀腹有诗书的心情。杜甫的《登高》状物之工,确实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我当然被诗句的气势所俘。只是当时太无知,眼中只有诗句的漂亮和语韵,没有用心感受和认同贫病交加的作者之心情,更没有抓住诗中所反映出的作者孤独、悲凉的心境和忧国伤时的情操。其实诗中看似无雨却有雨,作者的心中秋雨声声对着落木萧萧。

  窗外的构树叶比昨日黄了不少,银杏叶已描抹着明黄的基调,远处护城河边的柳树快沦落成疏柳了,窗外的秋意确实令人触目惊心。多年前就注意到秋叶乃至落叶是秋雨的杰作而非秋风,秋雨不来,柳叶就不会一夜间黄了脸颊,皱了眉头,更不会大量凋零;秋雨不来,秋蝉声便不会在一场场秋雨中渐稀;秋雨不来,菊花就不会香消。草坪上的蟋蟀声消失得最早,那是被秋雨声淹没的。真是一夜秋雨来叩我门扉,今朝满窗秋意渐浓啊。

  总要经历了几度春风秋雨,才能领略秋雨的况味,才会听出秋雨的悲喜。秋叶翩翩如蝶或静美如花,那是在新陈代谢,是用死亡承载新生。乐观的人看到的是秋的成熟,悲观的人看到的是秋的衰落。其实心也如雨,能滋润希望的种子发芽开花。如果心里装的是秋雨,那么一层秋雨一层凉的规则便来主宰人心,心里便生消沉和悲凉。所以心里不要装秋雨,要装就装豁达和希望。

  昨夜秋雨声声,纷纷落在我心田,在我听来不是欧阳修的《秋声赋》的主题,也不是杜甫的《登高》的调子,我听出的是由童年遥寄来的甜蜜,那枚黄得发亮的构树叶便是秋雨贴的邮票。 童年的雨

  许是乡间长大的缘故,我亲雨,亲乡间的雨。每当坐在窗前,看远近的雨丝如织,总心牵童年里乡间的雨。

  烟雨在小孩子眼中是最体贴的,我知道搭在向日葵间的那张蛛网不会被烟雨扯破。尽管喜欢立在黄昏里看蜘蛛织网,起头时织匠拉两根银线横梁,然后在梁间牵出辐射的经线,最后按部就班的一圈圈缠绕纬线。蜘蛛织网之勤恳不亚于母亲织渔网,一张蛛网是蜘蛛的口粮,一张渔网便是母亲张罗的油盐咸淡。

  人们叫烟雨濛丝花,从先祖那里来的,根基深着呢。我喜欢这乡间的叫法,连洗澡花下的蚂蚁都知道天要下濛丝花就不必搬家。它们每日家忙忙碌碌,遇到大雨还要提前搬家,连我们小孩都不忍。父亲做木工,晴天雨天都有忙不完的活;母亲的家务活比农活繁复得多,又要侍弄菜地,又要忙着斫柴,还要缝补烧洗。那日房顶上晒着鱼干,门前匾箩里还晒着豆,天要下雨了,在水肩上斫柴的母亲急急赶回,邻家大妈已帮年幼的我收了鱼和豆。别看濛丝花比丝线还细,总让小瞧了它而不带伞的人弄湿了衣裳。祖宗还传下句“小雨湿身上”的俗语。

  太阳雨最调皮了,我们在三妹头家门前玩跳田,太阳目光灼灼地挂在天上,却下起雨来了。隔了一条村路的我家门口却滴雨未下,那就到我家门口玩点窝吧,才气喘吁吁蹲下没点几宕,雨却撵过来了,太阳还是目光灼灼挂在天上啊。干脆回屋抓天子玩,惦记着门外的晴雨共舞,心头涌起父亲讲的上梁的故事来。

  乡间人盖瓦房最看重上梁一节,不仅要女婿家来挂红挂绿,还要撒梁团,以祈平安团圆。如果哪家上梁时有雨将梁浇湿,梁一安好,雨也就停了,便是大吉大利,应了那句“雨打梁头,子孙不愁”的俗语。我问父亲有没有碰到过给人家上梁时逢着雨打梁头,父亲说他师父讲说过,有个先生去祝贺朋友家上梁时遇过。那先生出门时穿着长衫、锦袜和圆口布鞋,却带了一把伞,先生娘子不解,让带上木头的雨鞋。先生连说不用,喜滋滋出门而去。到了朋友家,木匠刚把正梁搭上,先生撑开他的油纸伞,雨便及时而下,打湿了梁头,旋即雨住,先生收起他的伞。主人自然请瞎子择了上梁的日子和时辰,说瞎子灵,哪有先生灵。每次重温父亲讲的故事,都盼着我家盖房上梁时,也有小阵雨来打梁头。

  上学后怕在上下学路上碰到电闪雷鸣,若是出门时就风雨大作,父亲会打着伞背我上学去;若是上课时下起暴雨来,校门内那块区域低洼,积水一时半会儿淌不尽,只怕能撑船。癞蛤蟆在水泊里爬来爬去,我最怕但绝不说出口,免得快升初中的三哥拿乔,不背我出校门去。
梅雨是顶顶讨厌的,明明池塘里的水满得不能再满了,老天还要每日每夜地下大雨。很快菜地淹没了,菜园的菜也接济不上锅灶之需。陶村那个老者,穿着雨衣走村窜户卖豆腐更勤。有时候和同学想,要是雨再下大些,破了圩就能搬到远方的山上了。那个年龄哪里知道梅雨如泣的日子里,大人们忙着防汛,将保圩的决心压在搬土包上,二哥回来常说眼看着又要决堤了,每次都抢险成功。古老而又艰辛的防汛是水乡人怨雨无度的乡愁,谁解此恨。

  雨在眼,雨在耳,雨在乡间,雨再落许多个世纪也与城市无关。有时候父亲感叹雨才下了一指深,要是下够两指,就好出苗了。雨只属于乡间,我亲乡间的雨。


[ 本帖最后由 @边走边唱@ 于 2011-11-9 21: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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