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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为大山绽放生命的小草

2020-09-24叙事散文漠北雪莲
周末,我们几个文友应邀去登焉支山。一路上,阳光透进车窗撒在我们的脸上,遥看田野里绿油油的庄稼,欣喜是焉支山雪水的浇灌,才使它们欢实的跳跃在大地上。素有西北“小黄山”之称的焉支山也渐渐进入了我们的视线。接待我们的是大黄山林业管理站的员工,淳厚
周末,我们几个文友应邀去登焉支山。一路上,阳光透进车窗撒在我们的脸上,遥看田野里绿油油的庄稼,欣喜是焉支山雪水的浇灌,才使它们欢实的跳跃在大地上。素有西北“小黄山”之称的焉支山也渐渐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接待我们的是大黄山林业管理站的员工,淳厚朴实的西北汉子老关。热情好客的老关一边开车,一边给我们讲述焉支山的来历和传说。
  焉支山又叫大黄山,据说是因为山中盛产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名唤大黄,根茎都能入药,所以焉支山也称大黄山。
  焉支山的轮廓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它像一位含情脉脉的少妇,阿娜多姿的身体包裹在翠绿的衣裙里,倚天而立,俯首大地;它又像一部厚重的历史书,既有刀光剑影留下的悲壮,又有神奇的传说带给人无尽的遐想。关于焉支山的传说很多,但在我心里一直抹不去的是,流传于民间另一个版本的神话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焉支山下的小村庄里住着一对心底善良的夫妇,他们生活如意,遗憾的是膝下无子,他们做梦都想要自己的孩子。一天夜里妇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王母娘娘给了她一朵红花,并叮嘱她,这朵花叫胭脂,妇人惊醒后一直恍惚在梦境中。三年后,人到中年的妇人,居然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夫妇俩视女儿为掌上明珠,并取名胭脂。一晃十六年过去了,在他们的精心抚育下,胭脂姑娘不但貌美,而且心底很善良。有一年,老天爷三个月不下雨,地皮干裂,树枯,草干,村里又出现了一种可怕的瘟疫。胭脂姑娘钻密林,攀石崖为村里人找水源,手脚磨起了无数血泡,走到精疲力竭时,她失望地趴在山梁上张望,突然听到从山涧石崖下发出的水流声。她顾不得口渴、乏困,一直不停地搬石头,从太阳升起搬到月亮挂空。不知不觉她依着石崖睡着了,睡梦中王母娘娘飘然而至,来到她身边,给了她一袋种子和一把金光闪闪的斧子。惊醒后她看见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但眼前分明是金光灿灿的斧子和布袋。她庆幸乡亲们有救了,于是抡起斧子,用全身的力气将石崖劈开了一道裂缝,清澈的泉水从石缝中喷涌而出,流向山外的小村庄。不幸的是胭脂姑娘双脚失控掉下悬崖,布袋从她手中滑落,种子撒落焉支山的丛林沟壑……
  第二年,村里的人们看到,在胭脂姑娘遇难的地方,长出了一朵鲜亮的红蓝花。它的叶子像蓟,花冠似蒲公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为纪念胭脂姑娘,村里人就将红蓝花称胭脂花。不久,胭脂花开遍了焉支山,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山野,焉支山也更加奇异秀丽。
  后来,焉支山是匈奴民族的大后方,他们的妇女用这种香气怡人的红蓝花,制作成化妆护肤品,涂染脸颊、眉眼和口唇,其容貌变得粉艳似霞,秀美娇丽。于是匈奴的单于和各部落的藩王,大都在焉支山中挑选美貌的妇女为妻妾。这无疑又给焉支山增加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所有这些传说都与大山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有关。千百年来,他们和大自然和谐相处,才使传说和流淌的岁月纠葛在一起,才促使一代又一代的人,有了新的梦想和希望。
  站在山脚下仰望,满眼的绿意里,潜藏着遥远曲折的故事,像山底经年流淌的河水,深邃、沉稳而又清澈。
  陡峭的山体巨石上,印记着沧桑的历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长久以来这首经典的匈奴悲歌,引起了无数人对焉支山的憧憬和向往。
  环视周围的山峦,大山没有被喧嚣的游人吵醒,它依然沉静在回忆中,回忆那飞扬的马蹄,野营的篝火,袅绕的香烟,和飘然而至的文人墨客为焉支山画彩添笔的痕迹。遥想当年的李白风尘仆仆来焉支山,循着隋炀帝的车辙碾出的大道,也是来寻访焉支山的神秘。
  “虽居焉支山,莫到溯雪寒,妇女马上笑,颜如赫玉盘,翻飞射鸟兽,花月醉雕鞍”的经典之作,像一幅西部风情的画卷,展现在世人面前。今天的我不也是循着李白的诗句,再次寻找画卷中的焉支山吗?
  兴致勃勃的我们,跃跃欲试地准备攀登焉支山的主峰,管理站的张站长,还是不放心,他让司机开越野车送我们一段。
  夏的炎热在漫山遍野荡溢,蓝天一片一片的隐现在群山之巅;云儿一朵一朵飘挂在山峦之上;风儿掠过树梢,显得高远深邃。越野车在刚刚推开的盘山道上前行,绕着山梁上去又下来,颠起来,再落下去。整个山峰随着车子的颠簸、起伏、跌落。一簇簇粉团花,马莲花,鲜活生动地跳跃在山坡上。一个又一个急转弯,一次又一次急刹车,年轻的司机师傅双手灵巧地转动着方向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同车的小倩用手蒙住双眼,不时地厉声尖叫。
  车子终于攀上了山顶,眼前是一片开阔地,这里有一个护林站,小小的院落里,干净整洁,护林员还未出门,他忠实的伙伴,一个灰黑色的大狗,用虎视眈眈的眼神,声嘶力竭向我们示威。听到主人的呵斥,它乖巧地趴在地上,垂下了头。
  我们下车告别了司机师傅,跟着老关向焉支山的腹地行进。峰峦迭嶂,绿叶披风的景致,让我们惊叹不已;潺潺流淌的山泉,如银练飞舞,清澈、光洁,不沾泥,不混浊,无拘无束地去寻它的归宿地。我们迫不及待地敞开胸怀,尽情享受大自然清爽惬意的美景。
  置身在浑厚、幽深的大山中,才能真正感受到山的凝重和壮美。踏着柔软的草地,沿着弯弯的山路,寻找隐藏在山中经年久月那一串串长长的故事。
  林荫道上,一只长尾巴的山鸡,跑在我们前面,鸣着清脆的哨音,使空旷的山谷荡起了久久的回音。
  清爽的草地,绿得鲜亮。原始的山林,原始的宁静,让人感受到了原生态的韵律。在铺天盖地的绿意中,我仿佛听到了轻声呢喃的天籁之音,好像是问候,又像是挽留。
  走在前面的老关,让我们辨认生长在大山中,人们常用的中草药,羌胡、秦艽等。但我们还是急不可待地寻找着传说中的胭脂。
  在如绿色般绸缎铺开的大地上,那一株株颜色不同的花朵,蓝的素雅,红的耀眼,白的纯洁,紫的醉心。老关蹲在一朵娇艳的黄花前,轻轻抚摸着花的叶子,兴奋地告诉我们,这是焉支山中最亮丽的金露梅。那种幼嫩的黄,黄的艳丽,黄的诱人,使人欲摘不忍。老关转身寻找金露梅的“姊妹”银露梅。相距几步,一种浅灰的花朵,犹如深夜的月辉,迷蒙中蕴含着几分羞涩,几分神秘。
  金露梅、银露梅,比不上开在都市里供人欣赏的牡丹、芍药好看,没有特别的香气。但它与山中的诸草息息相通,混为一体之后,天然的芬芳溢满山野。焉支山也正是由于这些不起眼的小草和花朵的装饰,才使它勃发生机,郁郁葱葱。
  注视着眼前的林地,我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绿意和美丽。那一棵棵经历了千年风雨的高大云杉、还有那些跟着岁月的轮回坚守在山中的灌木、小草,是它们的坚韧,是它们的顽强,是它们博大的情怀,才使焉支山如此的壮美。
  坐在山坡上歇息的我们,静静地倾听老关讲述大山,讲述守护大山的林业工人们,常年坚守大山,在大自然的考验中,经受人生的历练。
  有着军营生涯的老关,从东北转业后,追随爱妻来到了西部,他被分配到焉支山的林业管理站。管理大山的工作是艰苦的,大山中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为了实现曾站在党旗下发过的誓言,也为了能和妻子相距更近些,他选择了这里。
  山中大片茂密的林带,时不时受到牛羊的侵袭和践踏,还有见利忘义的人们任意的乱砍滥伐。特别是冬春季,枯竭了的灌木、蒿草像立在风口尖上的引火栓,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火灾。护林员们凭着两条腿,一双脚,要踏遍焉支山的座座山梁,走遍山中的沟沟峁峁。他们只能凭着记忆,看风向,跟着太阳攀一个山头再攀一个山头。
  老关和队员们每次进林地,都能听到焉支山上空的鸟儿用清脆的鸣声,向他们问好;奔跑的小鹿、小兔、獐子和许许多多的动物们,站在高高的坡地上,以动物最虔诚的方式,向朝夕相处陪伴了它们八年的朋友致意。
  八年的时间,对生活在都市的人来说,只是瞬间的过往。但在老关的心里,它像一条长长的河流,平缓地淌过。在既没电视,也没网络的闭塞山区,那是怎样的寂寞和空虚。在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护林员们进到山的最深处,随身带的手机也只是一个玩物。
  夏天在游人的喧嚣声中,寂寥的心绪能得到些许的释放。但进山的人多,带来的工作压力更大。忘乎所以的人们,不管如何禁止,习惯已成为自然,随便抽烟,乱扔烟头。就近的居民,无视国家禁令,依然将牛羊赶进山中放牧。既要保护森林草木不受侵害,还不能挑起人为的事端,这需要多么大的忍耐力。老关指着一棵碗口大的高杉松说,就这棵小树,在不遭受自然界的任何侵害下,要十年的功夫。我们呼啦站起来,紧盯着老关,以为他失口了,性急的小倩再次重复,是十年吗?老关平静地回答,“是的,十年。”他走近一棵树,站在树底下,双手搓摸着树干,像在亲近久违了的朋友。他仰起头,无限深情地述说着八年间在大山中的那份孤独,那份寂寞……
  在每年的四五月份,荒山育林工作开始,封山禁牧也将拉开序幕。护林员们不但要在荒山坡地栽种树木,而且要踩着陡峭的山路,背上一天的口粮,去大山深处遣散乱啃林地的牛羊,劝说偷盗捕猎、乱砍滥伐的人群,护理受伤的动物,清理枯朽的树木。这期间他们几乎没有节假日。
  在只有茫茫森林和野草的焉支山中,护林员们默默无闻地品味着单调的生活,品尝着人生中的艰辛与快乐。
  生活在寂寞的环境中,老关只有努力工作,才能消除压抑落寞的感觉。但在夜深人静时,他想家、想远方的女儿。他和妻子两地分居,无法照顾孩子,女儿三岁时,就将她托付于百公里外的姥姥照顾。至今女儿已快小学毕业了,还一直跟年迈的姥姥生活。在希望子女成为龙凤的现代社会,老关给予女儿的,只是电话中反复的叮嘱,每月五天的假日,他要分赴两地,看望他最爱的亲人,要是遇上雨雪天出不了山,假日只好作废。
  此时的老关显得很内疚,看着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陪伴,女儿失落的情绪从心底喷发,她埋怨爸爸妈妈,埋怨他们不来陪她,不来辅导她学习,不能在她的成绩单上签字,不能出席学校召开的家长会……
  今年过“六一”儿童节,女儿早就在电话中呼唤爸爸,他要爸爸陪她一天,她也要享受和别的孩子们一样的快乐和幸福。老关答应了孩子的要求。六月一日他安排好工作,晚上赶到孩子的住处。孩子兴奋得无法入睡,情感的闸门打开,她的同学,她的老师,她的学习成绩……她点滴不漏地告诉爸爸校园里的趣闻轶事。让老关欣慰的是,他们夫妻虽然没在孩子身边,但懂事的女儿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第二天他陪孩子游览了湿地公园。
  老关每次回家,他都舍不得松开紧握的那双小手;每次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不忍心再回头,他不敢正视孩子失望的神情,和那双浸满泪水的眼睛……
  和大多数普通的人们一样,老关想要的只是一种简单快乐的生活。希望一家三口人团聚,孩子上下学能牵着他的手;让身心疲惫的妻子倚着他的肩头安然入睡;陪暮年的老人散步,听老人家反反复复,唠唠叨叨的倾诉。
  沉浸在梦幻中的老关,眼睛一直凝视着远方,他在遥望着心中的那份期盼……
  一缕风吹过,满山坡的小草摇摇摆摆。它们轻歌曼舞的姿态没有谦卑,没有卖弄之嫌,它们只是以最普通的方式,以最平凡的姿态,点缀徜徉在蓝天下的山坡,给雄厚的大山增添几分绿意,陪衬鲜艳的花朵光彩照人。
  其实,焉支山里最美的生命不是小草,它没有妩媚娇艳的身姿,只有坚韧而简单的心。它的生命随着季节的转换,再生、凋谢。只是在它怒放生命的时刻,怀着一腔豪情,毫不吝啬地给予大地和季节轮回的芳香。虽然有时会被踩在脚下,但是同大山相守,同大地永恒的唯有小草。
  跟随老关的脚步,听着他的述说,焉支山已挺立在我们的身后。和老关握手道别,车子驶入公路,老关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成为一个小黑点,朦胧中那小黑点已和大山融为一体……
  
[ 本帖最后由 漠北雪莲 于 2011-7-2 09: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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