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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北京 · 普通一天

2022-01-16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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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闹钟定在早上五点三十分,可钟还没闹,我就会自然醒来。每天如此,准得很,不上班的日子亦是,体内生物钟作祟吧,打小我就睡不了懒觉。

      夜里做梦,居然跑到日本旅游去了我。可不知什么原因,我上半身衣服没有了,独自光着膀子踟蹰在大街上,心里嘀咕: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能让小日本笑话咱啊!干脆假装跑步锻炼吧,好在咱哥们体型还可以,索性拔起胸脯一本正经地在鬼知道日本什么大街上,撩开双腿,步态均匀潇洒地跑了起来,一任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睡醒后,回忆梦境,忽然想起这可能是受了那哥们的暗示,在我上班的商用办公楼院里,每天早上我都会碰到一个挺壮的中年男子光着膀子在围着花坛跑步,体态臃肿,呼哧带喘的,可能是为了减肥,一圈一圈的,院儿里地方不是很大,他每天肯定会跑很多圈。不知为什么,他跑步的样子总让我想起小说《红岩》里的华子良。跑步者对我肯定也会有印象,因为每次相遇他都会翻起眼皮看我一眼,他大概会想,这家伙每天上班都挺早,并且准时。看“华子良”的模样不像北京人,北京人长得不这样,北京人长得什么样,我说不清楚。可如果是北京人,挂像儿。北京人那劲头不说话也基本上能看得出来。

      我想对那哥们说“跑步百益,惟伤膝盖。”都快十一月份了,还穿个裤衩跑,肥没减了,再弄个老寒腿就褶子了。我想和他说,可我没说,他跑步关我屁事?不过我还是认为五十来岁还是走路锻炼最好,像我似的,每天走两站地,高了兴,走四五站,感觉神清气爽的。

      神清气爽的原因不光是走几站。每天醒来,我不是马上起来,我会平躺着双手叠掌摩腹顺时针、逆时针各二百圈,然后,坐起来盘腿用手搓涌泉穴,也就是脚心,各二百下,搓得很热,再起身搓腰眼儿也就是肾俞穴。这样做的原因,不是怕死。锻炼的目的是不想生病,免得自己受罪。您别担心我会影响别人,我和媳妇分床睡,互不干扰。北京人管老婆都叫媳妇,老了叫老伴儿;叫老婆、老公的不是北京人。北京人管太监叫老公。

      洗漱完毕,走到车站,赶不上头班车,也是二三班的车,其实没必要走那么早,早走就为图个清静,不管是路上,还是车上,人都不多。这会儿,我会有意识的去感觉我的北京,那一刻,我会觉得北京是我的;我拥有我的北京。我会看看车窗外初升的太阳映射在昆玉河上,河水虽然不甚清澈,但很静谧。然后我会看看沿途变得面目全非的街道,这会儿它还没睡醒;没睡醒时它还像北京,就像我没睡醒时,觉得北京是我的家乡一样。可一旦它睡醒了,我就分不清它是谁了,甚至分不清它是谁的家乡了?平静与安宁的享受相当短暂,随着渐渐涌上街头的人流,马上会被打破,像沉淀一夜的一池清水,旋即又被苏醒的“人患”横流搅浑。

      清净被打破了。两个中老年妇女坐在后座上,其中戴眼镜的正在给另一个《说唐》:“……罗成……,李元吉想争夺王位,就千方百计打击秦王李世民……大唐的江山……为了国家的利益……忠臣……奸臣,罗成心里有底,不管遇到什么事,必须忍着。等扫平了苏烈,班师回朝再说。他没想到,歹毒的元吉竟不让他进城,要置他于死地呀! 自己死没什么,可皇上的圣旨没能完成……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从航天桥讲到白石桥了。让忍无可忍的我,终于睁开了闭目养神的眼睛,说了句:“且听下回分解吧。不是人人都想听说唐。”

       两人愕然,说书的人尴尬一笑,闭嘴了。让我费解的是两个看着像有点文化的北京人,难道不知道在公共场所要检点,要顾及到他人的感受吗?外地人不懂这些也就算了,因为他们许多人刚从地头上来北京,可作为一直生活在大都市里的人,这点基本常识和素质还是应该具备的。你不能光顾你嘴痛快,而无视他人的安宁。谁没点私事,如果别人有烦心事,你还在那里无所顾忌,没颜没色(shai)地嘚吧、嘚吧,那就太差意思了。

      街上悬挂着无所不在废话连篇的大标语;有电视的地方包括公共汽车上,播放的所谓新闻和低俗的烂广告,都意在“教育”民众,前者教育民众按它规定的思想去思想、去活着,后者给你灌输弱智的时尚概念,让你在庸俗中退化沉迷,譬如,某某酒——高尚生活的元素。扯淡!喝点你的破酒就算高尚生活啦?高尚生活最起码要有高品质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高尚生活与喝你不喝你勾兑的破酒无关。长个脑袋就编出狗屁不通的烂词儿忽悠人。

       弱智者在弱智社会,意在利用手中的权力与强势奴化民众。而被“教育”几十年了的弱智人群,在这块土地上无序地繁衍着,流民一样到处泛滥。与生俱来的权利被堂而皇之地剥夺,沦落成少数人专制鞭子下的群氓,他们没有信仰,却被“幸福”着,他们无视自己的权益,却丑陋地自相残害争抢着已经被剔走肉的骨头。维系人类社会精神领域根基崩溃了,社会公德与秩序已成三期杨梅大疮,小丑和戏子占据着文化舞台兜售着恬不知耻闹剧,而主导的声音却在喋喋不休说那是鲜艳的红梅花儿开——吃着特供的泥胎和傀儡坐在台上说着连他们都想乐的屁话,然后脑满肠肥的“三公”去了。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实则心怀鬼胎,男盗女娼。一无所有的屁民们唱着红歌(不让唱还如丧考妣似的哭丧),在原始欲望的驱使下,像没头的苍蝇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煎熬的煎熬,漂泊的漂泊,造着能想到的各种假货苟活着,或者涌入他们看似“天堂”的都市。不安于卖苦力打工的,就以“坑蒙拐骗偷”为生计,吃着地沟油烹炒的垃圾食品,住在自建的窝棚或地下室里,做着成为都市人的黄粱美梦。优胜劣汰,自生自灭,一派多么和谐的景象!

       区别是不是北京人,自然溜出的一句话就可以。“积水潭”怎么发音?北京人管积水潭叫做“鸡屎摊”,你别笑,你听售票员报站。我每天就在“鸡屎摊”下车,到豁口华天小吃店吃早点。套用现在一句流行语言说:“哥吃的不是油饼豆腐脑,哥吃的是老北京人的念想。”感谢华天这个还保留国营单位影子的连锁小吃店,坚守着一份比较传统的老北京饮食文化。开放式的操作间,不掺任何添加剂的承诺。尽管卖的贵些,但至少还有些功德,为怀旧的北京人提供圆梦的一隅。小吃虽然尚存,可饮食文化殆尽。您看这位,往丸子汤里撒椒盐倒醋;您在还看那位,把面茶搅合的和巧克力酱似的,吃得还自我感觉良好;还有这位,吃饭和鸡刨似的,边饿狼似的把嘴里填得鼓鼓囊囊,边用勺子对已经粉身碎骨的豆腐脑不停地搅合,看这劲头非要把它当成烂粥喝……

      在小吃店排着的队伍里,两个操着怯调儿调儿的娘们儿和前面一个男的,因为触碰发生了口角,咋咋呼呼,撒泼的劲头势不可挡。正在闷头吃豆腐脑的我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难道连我们吃早点的安宁你们都不给吗?欺人太甚了!

        “出去,外边吵去。这儿是北京的饭馆,不是你们家的地头。”我扭身一声断喝,平息了这出“狗打架”。家人时常关照我“外面少管闲事”,是,我没有培训他人的义务,虽然我做过培训老师,培训曾经是我的工作。可如今,民众素质中真正需要教育培训的内容,有关部门恰恰不给,给的都是连篇的鬼话。让民众粗俗不堪,愚不可及可能就是他们真实的目的。

      走在街上,满目随手丢弃垃圾废物,污水横流;私搭乱建的违章建筑也无人去管;衣冠不整的人理直气壮地吐痰、挖鼻子,肆无忌惮地光膀子、脱鞋亮脚,随地倒卧,大声的喧哗,打手机;公路上横冲直撞的平板车、电驴子,行人走路甚至走在路中央……这是首都北京?这就是所谓的人文北京,绿色北京——现代化大都市?别开国际玩笑了,真他妈让人笑掉大牙。

       不敢在一般的小饭馆吃饭。买点面条或带点菜凑合了,至少吃着心里踏实。一个自诩为有着五千年文明的堂堂大国连民众最基本的生活——吃的安全都不能保证,谈什么成就,更别提什么“盛世”、“代表”了,一天到晚吹牛逼,有吹牛逼的工夫不如干点正事。

      秋之三宝:高天、快风、轻阳。余者白月、香桂、野菊、红叶、鸣虫皆可喜。自然风光固然诱人,然只能是在文字和记忆中找寻。北京的秋天现在快成了早年的伦敦了。有知情者告诫,现在北京的天空阴霾笼罩,空气几近有毒。出门应该戴上口罩。带个口罩?戴口罩又能怎么样?小小的一方口罩面对毒气弹样的环境又怎奈何?去他的,爱咋地咋的。“该死那个玩意儿(指男人)朝上”。国人百毒不侵,还怕毒空气。

      环境糟糕,人心更难以愉悦,世间接二连三不愉快“奇迹”、糗事,不间断地触动着国人的神经,拷问着国人的良知。当小悦悦倒在血泊图片映入眼帘时,我在想如果我是那十八个人之后的路人,我会怎么做?那些貌似充满正义感的义愤者撰文讨伐十八个路人冷漠云云。我以为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叫唤最厉害不意味着你多仗义,假若你等亲临其境,未必和这十八人有什么两样?这些年来,对生命的漠视,从上至下已然做出了无数的表率,一个无视人基本权利的自身以及社会,法律尚且不能做挡箭牌,社会道德算狗屁。别说去救一个被车碾压的小孩,你身边有人把公共汽车当垃圾桶,胡乱扔果皮杂物,你都怕挨揍不敢管,谁会相信你不怕惹麻烦去见义勇为,意淫而已。

      不胜枚举的事实一桩桩、一件件,谁与正义,谁与做主?屁民“哭祖坟尚且不行,哭乱死冤魂谁信?”多关心你自己家里的老老小小吧,有党有国,你算老几?你要做的,是过马路留神酒驾司机,特别是“儿子、孙子们”开的汽车;别在马路边小摊儿吃东西;别听人家讲故事以防上当受骗像我一样。

       本来到点下班,这一天基本过得还可以,中午和朋友喝点小酒,喝完拿了个小觉。可谁曾想,刚出公司门口,被一个戴着眼镜文气十足的人叫住了。说是西安人,拿出身份证让我看,自称是喜欢远足旅游的驴友,在山里收了几对文玩核桃,问我有没有兴趣。说着从一背包里拿出了些核桃,看得出是真的,就是品相不好,只有几对还可以,其中一对“鸡心”放到手里,大小合适,我醉眼朦胧一看,两个核桃颜色形状有些差异,还算说得过去。就询问了一下价钱,接着讨价还价,最后成交。不用说,我又上套儿了。我上套儿的原因还是我这个人愚,我居然单纯认为一般骗子都是南边的,熟悉我祖居街道的老乡亲不会黑自己的老乡。多可笑的酒后逻辑!现而今的人连自己的亲爹亲妈都骗,老乡算个屁。而且专门老乡坑老乡,不坑老乡没口粮。好在钱不多,算我帮老乡了。多少钱?没多少,连我媳妇都没告诉。寒碜!就自当我开着限号车外出被警察罚款了吧。我如此这般劝慰自己。不过,临睡觉前,我还是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穷山恶水出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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