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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孤独行旅(二)

2022-01-14抒情散文吴安臣
孤独行旅(二)读到高三了才发现自己是一个“黑人”,我连户口都没有,所以要回云南高考了,只得挥泪别过友人,心中的伤痛自是难捺。要走了却不想通知任何人,因为此去经年也许再无见面机会,我又是很情绪化的人,在离别的小站,伤感总是莫名地增长。那天我从……
         孤独行旅(二)   读到高三了才发现自己是一个“黑人”,我连户口都没有,所以要回云南高考了,只得挥泪别过友人,心中的伤痛自是难捺。要走了却不想通知任何人,因为此去经年也许再无见面机会,我又是很情绪化的人,在离别的小站,伤感总是莫名地增长。那天我从站台走向火车,不断地回头,其实根本没有送别的人,因为我是悄悄地离开的,作别的或许是一块土地吧。这块土地曾烙给我过无数的伤痛,在肌肤,在内心,乃至于灵魂,但是拔开脚要走了,惆怅却一浪高过一浪。几声寂寞的苦笑,我不是最想离开商丘回云贵高原上去吗?此去不是解脱了吗?不断地自问中脚步却异常缓慢。   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十多年的中原,离开了这块皇天厚土,离开了那些同甘共苦的兄弟们。上车了,我的落脚点在两节车厢的对接处,于是哐噹巨响声伴随我一直到了四川成都。看看我的行头你就知道我像一个逃荒的,所有的书和破行李卷装在一个蛇皮口袋里,我就坐在行李上。列车开始鸣笛出发了,但是我的前方却很模糊,眼前不断闪过的是棉花,芝麻,玉米杆以及中原上所有的景物将从此消失在我的视野里,而云南在我脑海里也已经像印了水的墨迹,很淡,很淡。多年来我一直靠着书信残存着点滴高原的印象,那些书信就在那个包里,足足的一尺高,高原平原的描述多年来全装在信笺上的墨迹里了,小时候的种种事情只是零星地泛在脑海里,我把头埋在双腿间,十多年终于把我完全改变成了一个北方人。   但是不断有卖饭的胖胖的服务员从我跟前走来走去,我简直要出离愤怒了,我花了钱在一个车厢接头处居然买不来安宁,但是我的愤怒必须敛在内部,没人理会我。即使我愤怒了又能怎样呢。平生仿佛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茫然无助的脸。满车运载的仿佛都是些喘气的尸体,他们也许和我一样目标已定,但是目光空洞,闪射不出一丝活的光芒,我突然害怕的想要是我一直在这列车上,我会不会变成一具尸体?最终也许就会对任何事情都表现出冷漠,甚至于残酷。空气的热浪里充斥着脚臭,屁臭或者旱烟的臭味,再加上那些不同品种的吃食,整个列车让人感到窒息,有人开始呕吐,我庆幸自己在两节车厢交接处,时不时还有点空气透进来,让我感知到我还活着,觉得自己身上的鲜活气息还在。车上的广播每到一地方就会在最后说祝大家旅途愉快,我真找不到旅途的“愉快”体现在何处。   到了一个小站,这时有人在刚上车坐定就大惊失色地喊,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丢了!那声音里夹着绝望。看来有点钱在这漫长的旅途里也是一种负担和累赘。我想绝对没有小偷会光顾我,因为我的打扮就是一个穷酸学生模样。那刻我仿佛站在车外,冷静得望着一群与我似乎无关的人,缘分之类的东西于我和这些人来说,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不断有人下车和上车,真不知道沿途要经过多少小站,总之我那行李被列车员喊叫着挪来挪去,真想朝她吼一通,问她车可是她家的,所有的窝囊与委屈攒在我的心里,那时如果谁要说旅途是件浪漫的事,我简直想跟他急。   广大的平原逐渐从我身后消失了,一天中午隐约听到了黄河的涛声,其实那是我的错觉,黄河平缓地流着,像以后见到的怒江,平静之下也许蕴含的就是雷霆万钧的气势,只是我在不适宜的地点见到它们,所以那一泻千里的气势没有显示出罢了。继而看见黄色的水流仿佛在铁轨下泛滥着,我们的母亲河在这段旅程中与我邂逅了,她没有给我出乎预料的惊喜,真的,她和后来我到红土高原以后看到的江流一样,只是它们的颜色不同而已。火车几分钟就从黄河大桥上过去了,我知道黄河把我抛弃了,我也从此把黄河丢了,不知哪天我还会回来看看她,我梦想的河流居然只是闪烁在我的眸子里就那么几分钟,当年我想从郑州去看黄河的愿望在飞奔的火车上实现了。但是没有太过明朗的印象。   火车向一个深深的夜里奔突,感觉每次铁轨上发出的声响都是切割暗夜的刀子,我在不断的切割中渐入梦乡。混沌地进入未知的夜的内部,我的心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像是丢失了什么在北方一样,像是要带的东西永远遗落在了北方。要去的前方仿佛是布满陷阱的角斗场,头顶的灯在我的梦里熄了,整列车陷入到死寂里,但是这是短暂的,不久又有卖饭的列车员又来了,叫卖声,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呵斥声,列车划破空气的微响,交织着,撞击着我脆弱的耳鼓,我不知道自己到哪里了,总之列车在大地上吧,也许每个人在暗夜的车上都会有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吧,即使发生灾难,也许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也未可知。也许即使担着杞人忧天式的愁绪如我一般实在没有必要。只要出门你总得钻进车里,由车把你拉去你的目的地。   车到成都又遭遇一件事,我遇到一个陕西小伙子。看他邋遢的样子好像也非善类。于是我拉开架势准备跟他比试下,后来我明白根本没必要。当时我几乎出不了站台,这家伙如果敢来打劫,我就给他几老拳,因为出门在外总得提防着点,我倒是极为需要别人帮助,但万一这家伙敲诈我该怎么办?他显然看出我准备和他干一场架,脚步随之也放慢了,行李不值几文钱,但我要拼全力保护我的书本,我可是个爱书如命的人。等他跑近了,我问他:“你想干什么?”他朝我摆摆手,我说什么意思,我可是没钱给你搬东西的啊!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了,他说“俺不是这意思”。“那你跑过来干什么?”“俺是想……”“不管你想干什么,我现在是帮不了你的,你看我拿这么多东西连站都出不了”。   “那俺帮你拿吧?”我狐疑的打量着他,这小子不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人在江湖,小心为妙!我刚才就说给你了,我可是一文钱也没有,说不定等你把行李搬出去,一下杀出一些你的同党来,敲我的竹杠,咋办?“大哥,看你说哪去了,我们要真抢你,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也倒是,世风日下,现在抢人的可是明目张胆的。朝四周望望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心里还是在嘀咕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果然等行李搬到广场上放起,他就开始诉苦了。   他说都怪自己睡得死,下文不用听了肯定是叫我帮他了,他说在火车上,他带了一千多元钱(说实话这家伙比我还富有)。买了个相机,还剩好几百块,可恶的是那小偷把他的东西和钱全捎走了。现在不管是回去陕西还是到昆明,都是举步维艰,我就说了,哪有这么好心的人,平白无故跑来帮我。我说我的钱刚够到家,实在帮不上你,你再去看看有没有大款之类的人。接下来,他几乎是哀求我了——大哥你就行行好吧,其实论年纪他比我还要大,我说你怎么就认为我会帮你呢?我差不多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听到我这样说,他掩饰不住地满脸失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我不是救他的命,但他毕竟需要人帮忙,于是我对他说:“那么你帮我看着行李”,我想反正那些行李他也搬不走。   我匆忙跑向售票处,大厅里人头攒动,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才发现到昆明的票都要80多元,帮他买了票,我到昆明就只有去找姑妈救济我了,不然我可连家都回不了啦,在我犹豫的当口,后面的人和售票的已不停的催我,快点小伙子,磨蹭什么?于是我买了两张到昆明的票。跑回来时,他还好好的待着,看我捏着两张票,他高兴的说,太感谢你了。说着掏出笔和一张烟壳来,我说干什么?写感谢信啊?他说,记你个地址,好将来感谢你!记得是陕西什么县的农友酒家,   天知道是真是假,我这辈子怕摸错了也不会到那去,不是我对陕西印象不好,而是根本没什么亲戚朋友在那边,看也没看我就把那纸片揣起了,帮人不图报,这是我从小大人们就教我的,这次我就算实践一次吧,我可没有心情为吃一顿跑去陕西他的酒家,我唯一希望他到昆明别跑了,帮帮我拿行李和那些书就行了,他满口应承,没问题!一路上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觉就要到昆明了,这时他说给我去厕所一下,我说你去吧,谁知他这一去就杳如黄鹤了,到昆明下车了我都没把他盼来,我的要求不算高吗?世上还真有这种人,不说过河拆桥,也太不仁义了吧!   那天我由于行李多,一时出不了站,我一面大骂世上善良的人都消失了,一面只得把行李放好,考虑如何出站才不会被抓住,抓住可是要罚款的,我一个人带那么多行李,而且又不按时出站。后来硬是找到一个出口,搬那些行李我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由于绕路,累得浑身臭汗淋淋。   喘息稍定,我把行李搬到寄存处,才发现我身上连寄那几件行李的钱都没有了,买车票时都没想到这个问题,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我把身份子证递给了寄存处的那个妇女,对她说我钱丢了,看能不能先用身份证作抵押,岂知她连看都没看就把身份证给丢了出来,朝我吼到:“这东西值几文钱!”我说不叫寄算了吗,何必如此大呼小叫的,岂有此理!真够倒霉的!要不是碰到那小子我何至如此!这时却有个声音在我身后说:“我来帮他付寄行李钱!”我回头看到一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青年提着一个皮箱站在我身后,此时他正往外掏钱,我说这怎么好意思呢?他说出门在外谁都都会有困难的时候,我说我可是有一大堆行李,“没关系”他说。那刻,在电视剧里才有的镜头出现在我面前,我说,那么我去找到我昆明的亲戚还你钱,请你留个地址好吗?就象当时我帮那陕西小伙子时想的,他说:“小事一件,我帮你不是为了你怎样来感谢我,再见!”他就这样匆匆从我眼前消失了,我还来不及感谢他一声。   那次后我认识到善善总是并存的,善良的人后面总有善良的支持者。我也不再为过去的那件事抱怨什么了,付出了就无需言悔。你在这儿为善良所付出的   在前昆明于我来说她只是一个地名,当时我记得有个亲戚还在这,于是我沿着铁路到东站去,那儿有破旧的房屋,成群的民工在装卸煤以及大米小麦和各种水果。他们吃着盒饭,啃着馒头,开着很低俗的玩笑,根本不把我这个路人放在眼里,我从他们面前过去了,走过去后我才发现其实我连他们都不如,兜里瘪瘪的,凭力气挣钱我根本不如他们,面对他们我甚至连灵魂都感到了某种羞涩,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不知道亲戚会不会借钱给我,毕竟我回河南十多年了,那时的我还拖着鼻涕,和母亲一起曾经到过他们家里而已。现在我孤身一人前去,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带着满腹的不确定我继续在铁路上跋涉着,路过肮脏的垃圾场,浊水四溢的菜市场,灯火通明的灯具市场,穿过无数的高楼大厦的阴影,我终于到了亲戚家。到那后我发现其实最终我都要回到云南大理的一个小乡村里去,他们不会刻意挽留我的,这我清楚。看到这个城市的第一眼之后,我发现我暂时也不会爱上这个城市,也许到昆明时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了我。这个城市最终也要把我推出去的。偌大的城市其实也就是一个站点而已。我经过的也就是一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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