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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乡下二舅

2022-01-14叙事散文王师879
我有两个二舅,他们是叔伯兄弟。有时遇在一起,为了区别,则分别称作“城里二舅”、“乡下二舅”。两个二舅同岁,城里二舅月份比乡下二舅大,所以又称作“大二舅”、“小二舅”。乡下二舅生于五十年代中期,经历了大饥荒而侥幸留下一条命来无疑是他人生最大的……

我有两个二舅,他们是叔伯兄弟。有时遇在一起,为了区别,则分别称作“城里二舅”、“乡下二舅”。两个二舅同岁,城里二舅月份比乡下二舅大,所以又称作“大二舅”、“小二舅”。
乡下二舅生于五十年代中期,经历了大饥荒而侥幸留下一条命来无疑是他人生最大的幸运。由于家境贫寒他没上过一天学,过度的营养缺乏导致童年的二舅像一根孱弱的豆芽菜。为了生存,为了糊口,他十多岁就进了社办油厂,当时榨油都是使用人工木榨,用巨大的坚实的木头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铁环内的油脂原料,犹如和尚撞钟一般,不过周而复始的撞击榨油,需要的是力气。乡下二舅就从事这样的重体力劳动,几年下来,二舅的豆芽菜身材变成了铁墩一般壮实,两臂的肌肉高高隆起,一看就充满着力量。
年轻时的二舅以勤快、麻利而著称,有一次厂里来客,厨师忽然发现酱油没有了,那个年代打酱油要到城里去打,附近可没有小店的。见厨师为难二舅自告奋勇去城里打酱油,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二舅迈开步子奔向城区,来回二十华里的路程他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在当地一时成为传奇式的人物。
乡下二舅的身体壮实,酒量也大,他和其他嗜酒的人不一样,他爱热闹,越是人多的场合他越是兴奋,半斤酒下去,手指就有些发痒了,笑眯眯地找人划拳斗酒,三杯酒三拳两胜,赢了主动帮人代酒,即使三杯都输了亦是满脸的憨笑。酒品如人品,因此二舅的朋友特别多。
改革开放后,私营企业一片红火,二舅所在的油厂技术骨干纷纷辞职回家办油厂,许多人劝二舅:你这么好的技术回家办油厂多好。二舅憨笑着摇了摇头。又过了几年,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在厂里混一辈子的时候,二舅辞职了,干起了第七十三行——榨油机专修。遍地开花的榨油厂特别缺乏机械维修人员,特别是在榨油季节,客户坐等在厂里,榨油机一旦出了问题,客户可是要骂娘的!在这种状态下,憨厚而不失精明的二舅开始在各家油厂转转,遇着榨油机故障他随手排除故障,不收任何费用,充当着“活雷锋”的角色。在油厂工人眼里的难题,二舅频频使出绝招,于是油厂老板们发现宝了一般,纷纷请二舅做他们厂里的机修工,不需要每天上班,出了故障就打二舅电话前去修理,年终的时候根据厂子的规模和效益,包个几千元的大红包给二舅,算是“年薪”吧。由于技术过硬、人品又好,二舅在榨油厂圈内很快出了名,当然他的收入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最高峰时给五十多家油厂做机械修理。
二舅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从瓦房到楼房,拆迁后搬进了小区,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城市居民。家人多次劝他:六十多岁的人了,劳累了一辈子该在家里歇歇了。他憨笑着说:我歇了,人家厂子怎么办?我劝他带徒弟,他说:难啊,这个榨油机修理技术,全靠自己在企业多年的实践摸索,而且这是一门综合性技术,要懂得电工、机械、焊工技术,甚至还要懂得瓦工,炒菜籽的灶一般瓦工都还难以砌出来呢,再说现在的青年人谁愿意学这个技术?
一辆电瓶车,一个鼓鼓囊囊的工具包,是二舅的标准装备,每天不是巢南就是巢北,甚至临近的含山、无为也有他的客户。我戏称二舅是三市榨油机修理总顾问。二舅还很有与时俱进的精神,他告诉我准备在每个客户的榨油车间装上视频,这样遇到故障,他坐在家里就能指挥工人排除故障,实现了的话他就会有更多的客户。
我期待着这个榨油机修理终端的诞生,我相信勤奋而又好学的乡下二舅一定会实现这个梦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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