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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1999年的工厂爱情

2020-09-24抒情散文张谋
我想起一个故事,公主在吻了青蛙后,青蛙变成了王子。童话故事总是将事情的发展往理想的方面想,可现实情况往往并不是这样。工厂,养不起爱情,爱情是上层建筑,需要物质这个基础。当我打问四楼车间那个女生的情况时,得到了全组人的响应,有帮忙写情书的,有

  我想起一个故事,公主在吻了青蛙后,青蛙变成了王子。童话故事总是将事情的发展往理想的方面想,可现实情况往往并不是这样。工厂,养不起爱情,爱情是上层建筑,需要物质这个基础。当我打问四楼车间那个女生的情况时,得到了全组人的响应,有帮忙写情书的,有帮忙寄信的,有去说好话的。我知道,大家平时的工作太枯燥与乏味了,需要点新鲜的事情来调节一下,我成了调料。没有想到在大家一致的努力下,事情发展的挺顺利。那个女生根本不知道我是那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饭堂,才有同组的工友帮她指认了我,我当时也知道她是要看看是哪一个人。那个女生冲我笑了一下,就害羞的跑出了老远。那个女生叫陈敏,我的初吻,她的初吻一起发生了,但却是个有始无终的故事,是个让人黯然神伤的故事。
  我和她第一次约会是去看电影,在工业区的中间路段,有一家电影院,里面还挺大的,能容纳三五百人。两块钱一张电影票,可以从晚上六点看到十二点,看四场电影。算起来还是挺划算的。我当时胆子特别小,硬拉着一个同乡做了电灯泡,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其间,我脸红发烫,心惊胆颤,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道是同乡和她偶尔说着话,不至于冷场。同乡和她聊得多,似乎是他们俩在拍拖,我才是那个电灯泡。电影没放完,我们就出来了,一起往宿舍走,同乡私下暗示我,责怪我不和人家说话,我说没什么话好说。最后,陈敏意外的支开了同乡,说单独和我说会话,我当时就怔住了,整个人都在发抖,心里乱七八糟的。陈敏说的原话我不记得了,大致意思是说我对她很冷淡,似乎并不想和她交往。我也试图解释,说我太紧张了,但她还是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个人落寞的站在路边,后来又被同乡数落着回去,这一次,对我来说还是挺受打击的。我确实不是不在乎她,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在爱情上,我还太稚嫩。
  以后有几次约她,都被拒绝了,心里特别的失落,工厂永远有做不完的活,在身心疲惫下,慢慢的似乎一切都走远了。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我站在她住的宿舍楼下等她下来,她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就又关上了窗户,我在下面站着等了好久,那天刚好下着小雨,我被淋了个落汤鸡,直到同乡拿来伞帮我撑着,一再劝说,我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这似乎是她对我的惩罚。后来,她给了我机会,我和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在旱冰场度过的,我拉着她的手溜了一圈又一圈,不想松开,如果可能,一辈子都不想松开,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有亲密的接触。从溜冰场出来,我硬着头皮请她吃饭,开始时她不太同意,在我坚持下,还是同意了。我们去了一家餐厅,几十块的消费对于我们来说是奢侈的,但我愿意。吃饭的过程似乎简单,让她点单,帮她夹菜。犹记得那家餐厅墙上的那幅画——《最后的晚餐》,没有想到,这真的是个信号。那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起吃饭。吃完饭后我还牵着她的手去逛街,买水果,送她回宿舍。
  一切看似飞翔,却在坠落。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又变得陌生了,我所在的部门宣布解散,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只好准备回家。就在我将要离开的前几天,陈敏主动找到我,她找到我时,我很狼狈,我已经从工厂出来了,却没有地方去,我和同乡最后几晚上都是在电影院的凳子上睡的,买张五块钱的通宵电影票混睡。行礼暂时寄放在一个是保安的老乡处,就这,后来,都不给放了,这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你一旦出了厂里,进出都不可以,更别提其它的了。陈敏找到我的地方,就是电影院的门口,她看出了我的狼狈,却什么都没说,只说,不请我看场电影吗?我当时怔住了,这是个友好的信号,我带着她进了电影院,坐在了后面,我不知怎么了,没有心思看电影,我一直在看她,好像我的电影就是她。我亲吻了她,她开始时有些抗拒,但后来就没有,但她哭了,哭的很伤心,我哄都哄不好。电影没看完,她提前离去,我追上去几次解释,但她什么都不听,可能是我太冲动了。她说了很多,那是她的初吻,我又何尝不是,她说起她过去的一些事,和男朋友有关,和物质有关,但说的不清不楚,我不知道她想向我传递一个什么信息。
  最后一次,我们在一个广场的角落见了面,那里有一些单双杠等健身器材,都是铁制的,在夜晚显得更加冰冷。她爬了上去,坐在上面,伸手拉我上去,我没有把手伸给它,她只好又下来,背靠在我边上站着,她说她不能和我在一起,我追问原因,她开始时说我条件不好,这个我承认,连这么一份一个月四百块钱的低收入工作都丢了。我条件确实太差了。但她说完就哭了,她最后告诉我,真实的原因是因为她得了心脏病,不想拖累我,我当时说我不在乎,我是真的不在乎,就现在,我也会说我不在乎。我虽然无法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在以后的多少年里,我一直心里想着这件事,不曾放下。
  再后来,我回家,与她保持着书信的联系,我一个月给她寄了五封信,但她只回了一封,那是一封让我彻底绝望的信,里面有一句话让我至今记着:我对你的爱宣判死刑。我在家里再也待不住了,在离过年仅剩下十多天的时候,我坐三十多个小时的车赶了回去,直奔工厂,幸运的是我找到了她,在她的宿舍,但她与我已形同陌路。她除了哭泣就是不停的赶我走,并且把我送她的最珍贵的礼物——一对金耳环,那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工资买来送给她的。她执意要归还我,从此与我一刀两断,我彻底崩溃了。我把她扔在我手上的金耳环,随手就从四楼的窗口扔了下去,然后背转过身,在保安,和几位同乡的注视下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我的心已经碎了。
  在那个不眠之夜,我最后起笔给陈敏留了一封信,托同乡转交给她,我是流着泪写完的。第二天我坐车离开了那个工厂,那个工业区,那个伤心之地。五六年后,有一次无意当中回到那个地方,却已是面目全非。我曾经在离开后的第一个情人节,抱着一束花和一盒巧克力去邮局邮寄,被邮局里的几个女孩子认为我脑子有问题。她们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我,像看一头怪物一样,议论纷纷。鲜花是不能邮寄的,我竟然不知,我红着脸把巧克力包装好寄了出去,后来却因为没有人签收,被退了回来,我也没有去取回,让邮局自行处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这就是故事最后的结局。在此后的五年里我没有和任何女孩子有过往来,再也没有进过电影院。
  那一年,我曾经偷偷跟踪过她,就为了帮她提她买的东西,那一年,我站在商场门口的人流里,看着她蹲下去帮我系鞋带。那一年,城市里满大街都流行一首歌:《伤心1999》。一向斯文保守的我,在喝了酒以后,也吼着这首歌,直到声音吵哑,腔调呜咽。
  1999,我很怀念!

   [ 本帖最后由 张谋 于 2012-3-7 15:1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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