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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待割的麦子

2022-01-13抒情散文刘彦林
一粒小小的麦种,从落进土壤的怀抱那刻起,就把安然酣睡的往昔丢在了脑后,选择行进在接近被迎娶的漫长之路上。其实,等待迎娶,不仅是麦子的向往,还是麦子难以改变的宿命。但麦子是宽厚的,又是诚实的,她更乐意把献身作为一种崇高的大礼。因而,一生的夙愿……

一粒小小的麦种,从落进土壤的怀抱那刻起,就把安然酣睡的往昔丢在了脑后,选择行进在接近被迎娶的漫长之路上。

其实,等待迎娶,不仅是麦子的向往,还是麦子难以改变的宿命。但麦子是宽厚的,又是诚实的,她更乐意把献身作为一种崇高的大礼。因而,一生的夙愿,就是站在贫瘠的田地上,孕育健康饱满的籽粒,这样想着,也这样努力着……

在土壤的温床上,麦子母性的意识被唤醒,先是把赖以生存的根须一点点扎进土壤,然后让承载梦想的胚抽出嫩绿的芽尖。当两片绿叶在阳光和雨露的鼓励下把稚弱的臂膀挤出地面时,麦子顺利地被土地从温暖的子宫产出,新生命的历程摆在了无需选择的境地。麦子,从此得接受风的叩问、雨的浸淋、阳光的爱抚,这是她新生命必须接纳的幸福;然而,抵达冬季后的恶劣天气,让她的生活充满了险恶和困境:冬风的问候,会留下刀一样的伤痕;雨雪的亲吻,让周身围拢着无法排解的严寒;还有候鸟离开后的寂寞,麦子体味了饥寒交迫的煎熬,简直就是对鲜活生命的一种残酷考验。可是,麦子单薄的身体承受了一切,不仅没有被吓倒冻僵甚至丧生,还变得更加强壮和坚毅。麦子能够横穿深冬,高傲地穿越冰天雪地,以更加苍劲的姿态步入春天,除了内心的无畏和不胆怯,关键是心中充盈被迎娶的信念。看来,信念的力量是超然的,也是难以估量的。

走过困境的麦子,迈上春天的台阶后,脸上时刻洋溢着笑容。对阳光,有重获幸福的感恩;对雨露,有邂逅故友的亲近;就连对风,也不计对自己曾经的刻薄和挑剔,依然一脸微笑。麦子的宽容,博得了更多的关爱。沿着春雨的脚跟,一把把化肥送至根部,这是麦子迅速成长的催化剂,也是麦子以更快的速度接近成熟的助跑器。从这时起,麦子借助土壤的支助,强健着自己的身体,积蓄着孕育籽粒的体能。麦子,是有情有意的,从不辜负对她呵护备至和满怀期望的人。于是,清明一过,麦子赶趟儿似的长着个儿,好在谷雨之后、立夏之前走完作为姑娘的历程。在夏季的边沿,麦子的身姿充满女性的气息,她已经做好孕育新生命的准备,把粉白的小花密集地别在头顶上,向对关注她的眼睛传递振奋人心的消息。那一刻起,她打开自己的心扉,汲取来自周围的浓郁思念。拥有花粉的麦子,会毫不吝啬地让风的小手捎给需要的麦子。那几天,同一块田地里的不同性别的麦子,为了一个共同的心愿,用自己才能破解的生物密码,一边给对方传递信息,一边破译对方回复的秘密,把孕育新生命的工程做的轰轰烈烈。虽然我们不懂得麦子的语言,但麦子为实现梦寐以求的心愿所做的努力,从不计自个得失,也不求他人回报的品性,是令我肃然起敬的。这难道不是麦子的高尚吗?

受孕的麦子,成了身怀六甲的母亲,一生就更具有意义了。后来的日子,麦子继续接受土壤的援助,也更需要阳光和雨露的倾情呵护。小满一过,头顶的麦穗日渐饱满,就像逐渐隆起的母性的腹部。一个麦穗,拥有几十个孕育麦粒的子宫。个子不高的麦子,却是个生产能力强大的母亲。孕育着家禽眼里的美食,孕育着农人眼里的金粒,多么神奇啊。这样孕育的“子女”,只需阳光的照耀,只需雨露的洗濯,不需花费一分一厘的钱币。夏至莅临后,麦田上空荡漾着临盆待产的气息,麦子开始更换穿得太久的绿衣,在月光下赶制了一件金色嫁衣。先是染上杏子的色泽,然后把阳光一层层涂抹在上面。玄黄鸟收割的信号发出,麦子的嫁衣就闪耀着金子的光泽。她成熟的腰身,支撑着沉甸甸的麦穗,那是一生珍爱的陪嫁之物。对她疼爱有加的目光,不光对她充满爱怜,还对她的陪嫁情有独钟。于是,在待嫁的日子逐渐逼近的时日,尽管讨厌的雨滴不时来打扰,麦子还是不愠不恼地静候着迎娶。事实上,麦子在所有遭遇打击和遭受厄运的时刻,都是凭借信念为幸福的时刻做着努力。

矫健有力的脚步近了,站在田里的麦子感到幸福的时刻的逼近。不用想,那锋利的麦镰,已经被磨砺得充满刚性;那宽阔的背甲和结实的脊背,已经在打算里构想了多次承载的方式;那粗重的呼吸,顺着脸颊流淌的汗水,以及在山歌荡漾的嘴角流淌出的笑容,都是麦子心甘情愿出嫁时盼望聆听到的天籁,都是她乐意看到的激动心弦的一幕……

待割的麦子,踮着脚尖在翘首瞧望着前来迎娶的团队,她渴望自己醉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 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10-6-21 11: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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