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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在信仰里穿梭

2022-01-12抒情散文贵妃醋
生命中的某些相遇,注定会有一场心灵的洗礼。那个女孩走进我视线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正沉浸在绿松石般清澈的湖面之上,有滋有味的拍摄着我眼前的巴松措。我镜头中的巴松措,依偎在银白色雪峰和苍青色山峦的怀抱中,犹如一弯碧绿的新月,极其温婉的与我对望着。……


生命中的某些相遇,注定会有一场心灵的洗礼。
那个女孩走进我视线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正沉浸在绿松石般清澈的湖面之上,有滋有味的拍摄着我眼前的巴松措。
我镜头中的巴松措,依偎在银白色雪峰和苍青色山峦的怀抱中,犹如一弯碧绿的新月,极其温婉的与我对望着。透过风声,我能看见她心潮微澜的纹路,这些波澜,或许只是随心随性的感叹,或许又关乎了生命,灵魂,和信仰。
俊美的雪峰静静守候在巴松措的身边,在湖水的倒影里,她们寻找着遥远年代的影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与纯朴的信仰有关。正是七月盛夏,那雪融化到了半山腰上,却是再也化不动了,半山的高度,止步不前,却也刚好让人们能够远远眺望和联想。生命中总有一些高度是无法逾越的,比如此刻无法再化解攀援的雪峰,比如不能到达的一种思想境界。几只沙鸥浮飞在水面,时而升空盘旋,时而伫立在沿岸停留的一长溜游船上,凝视湖面,或者梳理羽毛,沉静的湖区因为它们而生动了起来。一群群如梭的游鱼,却更喜欢聚集在浮桥两侧,热闹地争抢旅人丢下的鱼食,也分享着旅人丢下的欢笑。一切是如此之安祥,在这片圣湖的宁静中,有宽容,有欢愉,有舒畅,更有一点不平淡。
时值傍晚,天色渐阴,前面那三个游客请的小导游很有经验地说,马上会有一场大雨。
是的,抬头的时候我已然望见了远处银白色的山峰被浓重的乌云牢牢覆盖着,厚厚的几大片,像一场舞台剧结束时从侧面徐徐合上来的黑色幕布,行将终止所见的一切美好——初见巴松措的欣喜,就这么被几片乌云打了个折扣。虽然知道这高原地带有50米一天象的说法,虽然我现在所处的湖心岛上依然能望见西侧的天际金灿绚丽的晚霞,远处飘移过来的这些乌云,还是抑制了我的欢喜。
的确,欢喜并非但凡所见都能滋生,就像我刚才还在因为邂逅了岛上这座建于唐代的红教宁玛派寺庙——错宗工巴寺而惊叹,为寺南那一株桃抱松而惊叹,然而经过五色经幡飘扬的水葬台时,心里却不由为生与死,身与魂的关系所纠缠,情绪开始莫名的黯然。
我的确是有一丝沉重的,在初见的欢喜之后,更在经过这座关于存在与消失辩论不清的天然水葬台之后,虽然这只是座形式上的水葬台,并没进行过真正的水葬。不知道为什么,在西藏行走期间,每次只要经过天葬台或者水葬台旁边,哪怕只是远远经过,我都会滋生一种沉重地叩问,关于生命,灵魂,和信仰的叩问。广阔的天空和深远的水面以宽容接纳了一切,以虚怀收容了那些疲惫的身影,灵魂能够从这方圣地转世,这是信仰最为圆满的皈依。
生命之外,世间有许多美妙的东西占据着我们的思想和岁月,比如爱情,比如信仰。一个人,如若不得不在失去的边缘徘徊,他又怎么去辩明孰重孰轻,孰弃孰留?
我不知道一个人的精神信仰是否真的能支撑他的肉体以轻松愉快的状态行走于尘世间,至少在当时当境,我寻找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一路所感受到的宗教气息是如此之神圣,和浓烈,让人在震撼的同时,不由从内心生长出一种叫做感动的情愫来。
当我绕岛一周,再次站立在错宗工巴寺的门前,跟着信徒转起那些经桶时,来自肺腑的感动再一次潮湿了双眼。错宗工巴寺已经有些古旧,它是宁玛派建造的第一座寺庙,也是莲花生大士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距今已有1500多年历史了。寺门两侧有宁玛派的标志——男女生殖器官。宁玛派的生殖崇拜,认为男女的交合在这里是神圣的,是生命孕育的过程,是造就思想的开始,所以在红教里,修行到一定阶段,崇尚男女双修。
宁玛派是藏传佛教的重要宗派之一,宁玛一词的意思为“古”或“旧”,宁玛派即古派或旧宗派的意思。因为是宁玛派的神湖,因为莲花生大士,巴松错每年藏历4月15日,都有大量林芝及康多等地的信徒前来转湖,场面浩大,其诚感人。
一个人内心的信仰,哪怕开始只是丛林中小小的一株苗,因为坚定,因为炽热,总有成长为脊梁的一天,正如巴松错深藏在交通闭塞、远离城镇的山沟里,却因为它是红教的一处著名神湖和圣地,因为它所宣扬的宗教文化,而使它广为人知一样。
浅浅微笑,一朵豁朗。守得信仰,守得本善,一切困苦不过浮尘而已。
湖面开阔,风景秀美,我,在行走中沉重,也在行走中轻松。湖光山色面前,美好总会取代那些繁琐的叩问,就像我手中的单反,此刻正沉湎于对当下美丽的记录。
灰色在天际蔓延,慢慢往湖的上空来了。可是我丢不下手中正在拍摄的风景,也丢不下风景中时时变幻着的感动,在走遍扎西岛后,我在它的岸边依然流连不去。其实因为天气原因,也因为时间已晚,此时的巴松措已经寂沉沉的安静了下来,有些迷蒙蒙的不清透,也有些大雨催归的急促。
那位小导游再次对我们说起大雨将来的时候,码头附近两处卖藏饰的地摊对渐渐涌来的人流不再表现出邀请和挽留的意思,三个女孩,大的十五六岁,中的十岁左右,小的四五岁,她们开始动手把地摊上的东西收到布袋里,一边收,一边望望头顶的天空,说着我们听不懂的工布语。
那个小女孩背着一袋快与她上身等长的饰品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因为袋子太重走得又急,在下台阶时身体打了个趔趄,我伸出的手还未扶到她,她已自己站稳,朝我一笑,用汉语说了句“谢谢”,然后又扛起她那沉重的布口袋,弯腰吃力的往浮桥上去。浮桥的终点是岸上,有一长溜藏饰品摊位,屋式的那种,可以躲雨。
小女孩很可爱,这袋饰品对她来说并不轻,有些费劲,所以她弓着身,吃力地背背停停,加上又折返找她还在收拾的姐姐们,在我面前总共来来回回了不下三趟。她很开朗,尽管背负很重,并不曾矫情的叫唤,和丢弃,走走停停中,她调皮的笑脸,费力的身影,都让人无端生出怜爱来。我说,我来帮你吧!她摇头,带着害羞又调皮的微笑,重又将包驮上了弱小的背。游人看她憨憨的样子,都喜欢逗她两句,她报之顽皮一笑,像是撒欢,又像是故意,依然弓身吃力地跑前跑后,调皮滑稽的神态逗乐了大伙。在乌云阴郁的这个傍晚,在大雨即将倾盆的这个傍晚,她像一朵美丽的格桑花,生动了整个巴松措。
导游一直在说,这小女孩很聪明,特招人爱,虽然没上过学。说这话的导游,来自重庆,援藏的,说时一脸的怜爱,仿若自家的妹妹,其情之真,让我心下微微一动,是感动。
这个只有四五岁的女孩,穿着很朴素,微黑的脸上盛开着两朵淡淡的高原红,明净的眼神,无邪的笑脸,调皮的动作,欢愉的奔跑,像一枚开心果,温暖着旅人疲惫的心。
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是美多,拉姆,还是琼达,但在我心里,她与鲜花,仙女,精灵是等同的。
想小小年纪的她,一直以来,为这纯净神圣的巴松措滋养着,为她信仰中的美好憧憬着,每天,视野里是开阔和高远,耳畔是六字真经和欢笑,她一定,也有一颗绿松石般剔透珍贵的七巧玲珑心,在枯乏简单的日子里,在阴晴不定的高原气候里,以一份豁达,聪颖,和柔和,开出此般天真的情趣,开出此般无邪的快乐,也开出了此般感动旅人的灵性!
行走高原,常常为一路膜拜的藏民们的虔诚所感动,震撼于他们内心对信仰的强大力量。后来明白,藏传佛教修行的佛其实就在每个人的心中,一旦觉悟,众生就是佛。而藏民们求佛保佑、修行的过程,就是发现和唤醒自己心中的佛性的过程,让自己更有力量,也让生活更加和谐快乐。所以我深深理解了他们对待信仰的姿势。
其实很多时候并不需要直白的表述,一个人的外在表现足以让旁人很直观得看清他的内心,比如眺望着纯净的湖水感受到的巴松措的神圣和净美,比如伫立在肃穆的错宗工巴寺前感受到的宁玛派的重要和强大,比如观赏着可爱的女孩感受到的她的快乐和善良。在我以为,这就是对生命,对灵魂,对信仰的最清澈表达了。
当所有姹紫嫣红的过往一起凋谢在秋风薄凉的今后,我想我依然会记得这朵美丽的格桑花,记得她开在我灰色行走里的灿烂,明快,和欢愉!
有一程贴心的流浪,是枯萎了容颜也难遗忘,只因一起在信仰里穿梭时的那些感动。巴松措,正如是。

2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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