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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凡人俗事

2022-01-12抒情散文夜莺
隐形的父爱暑热把大家从屋里冲了出来,小区木亭边围了几个妇人。她们似乎都很熟,很随意地在聊天。我坐在一角,听她们说起那些碑花鼎绣的故事。我是二十六岁才结婚的,晚婚晚育。一位肤白高挑的阿姨,立在亭外对亭里人说。长波浪卷发闲闲散散,披在肩上。一望……

  隐形的父爱

  暑热把大家从屋里冲了出来,小区木亭边围了几个妇人。她们似乎都很熟,很随意地在聊天。我坐在一角,听她们说起那些碑花鼎绣的故事。   我是二十六岁才结婚的,晚婚晚育。一位肤白高挑的阿姨,立在亭外对亭里人说。长波浪卷发闲闲散散,披在肩上。一望便知是位资深气质美女。   奶奶级的这位美女,二十几岁才结婚,我能想象出,当初在农村,她是禁受了多少风言浪语的洗涤。记得我老家就有一位李姑娘,那时刚二十出头,人们不提她大名,说起她就老姑娘老姑娘的加以贬斥。媒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都灰溜溜走了。东不成西不就,眼瞅着一个大姑娘在家晃,别人说三道四也就罢了,当爹的还指桑骂槐。姑娘一赌气,就嫁到大山里去了,爬坡上坎,七八年不与娘家来往。想到这,我冒昧一句。阿姨,晚婚的原因是—   当初我老汉邮局上班。我是老大等着接班。我弟弟又小。本想接了班再结婚不迟,开始家里同意我去。后来别人一鼓吹。说女儿是要出嫁的,不能让婆家捡了便宜,亏了自家儿子。儿子继承香火,接老汉的班天经地义。和父母争取几年,也没办法。还是我弟弟上了,十四岁都不满。蹉蹉跎跎几年,然后就成晚婚了。   女儿家有份工作多好,男孩子的出路就多些。旁听者唏嘘感叹。语气中有些不平。   我老汉说怕我上班变心。甩了人家。他们单位有几起先例,弄得人仰马翻的。丢不起脸,就只好委屈女儿家了。阿姨璨然一笑。接着说:无福消受的东西,就认命了,自己闯。   宿疾旧痕,早被岁月擦亮。欣然接受,恬然自足。是隐忍的父爱成全了一世纯净的姻缘。阳光从银杏叶缝洒下来,清清亮亮,像一颗颗绿葡萄,钦印在阿姨身上。好美!   他们是外人   你们不知道我的童年是怎样过的。   小周的话匣子一打开,旧衣箱里的樟脑味就随风在亭子上空飘散:   洗尿片,洗狗屎片,九岁了才读书,还要天天把我两个妹妹带进教室。我妈就晓得接二连三地生出来,我倒成了个童养媳似的。三年级都没念完,他们就四处让我去相亲,想招个上门女婿。十四岁都不到哦。没法子,我就偷偷跑出去打工。那时我又矮又瘦,吃的苦不少,跳的厂也很多。饱一顿饿一顿。虽然这样,我也还扛得住。可我那父母,竟家信催逼我回去结婚。说了不下五六个。全都是弟兄多的,并且还都是老大。弯弯曲曲,心上全是皱纹。后来不看也不回家信了。   也真是命,我老公也是家里的长子,一穷二白。结婚时,我们就在外面请了两三个工友吃了一顿饭。不敢回老家办。现在每次回家。我妈还指到我鼻子骂。说我贱,是个赔本货。别家女儿给父母买这买那,吃的穿的用的堆一大桌。她就眼浅。想起没派成我老公家的彩礼钱。她就干嚎。那么想钱,就多生几个女拿去卖,可以人工授精嘛。我简直没好话怂她。   大家眉头一皱,默然不语。她也觉得有些不雅,赶紧提高声线。该我尽孝的我还是要尽孝,父母病了,我妹一千,我是两千两千的给,每年两套衣裳。   理解理解。见我忠厚老实。她就把脸对着我滔滔不绝:前年我躺在医院几个月,差点死了。我父母都没来看一眼。哎,我也看透了。去年开车回去把我妈接来耍。住了几天不习惯吵着要回去。走时,我取了两千块钱给她,忘了把卡从柜员机取出来。卡上有几万块。着急上火转回去卡还在。你猜我妈怎么着,她居然坐在大街上数数哒哒地哭。说我嫁对了人,男人挣钱我当家,穿金戴银天天翘起脚脚耍。洋洒洒的,命好。不像她一辈子窝窝囊囊。她偏要我像她那样过才安逸。为了满足她心愿,我给我老公说我们假装离婚,回去怄她。我老公说,不要连累他把他名声搞坏了!   你老公真帅。我看见过。她听了嘴角一扬,唇红齿白。悠忽轻叹:他们是外人,我当发善心来尽孝的!   刀子嘴豆腐心   张姐银行白领。去年病退加入陪读一族。对人特好。好吃的,好喝的,好看的,都要拿到亭子里来与人分享。她常羡慕我们有老人照拂。看小孩,做家务,活得轻松。据她说,亲妈尸骨未寒,后妈就与公公偷偷好上了。开头几年还行,他们小两口也挺高兴。三天两头下班就回去。给钱。买菜。做饭。婆媳关系也好。一家人其乐融融。最近几年,后妈听人谗言,庄稼也不种了,常与公公闹别扭。据说这后妈年轻时就不安分,当初他们是不同意公公这门婚事,隔阂也许就此渐生。这公公也挺殷勤,天天拎个小凳子,踏着月色去女方家约会。没多久,俩人就偷偷领了证成了新家。半路夫妻,小打小闹也自然,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隔夜仇。小夫妻日子也还安宁。   自去年,张姐到市里陪读后,那后妈不知听了谁的烂点子,动不动就闹离家出走,蹲在她亲戚家不回来。非要老爷子亲自去接才回。那些年张姐亲妈惯他,将就他,当神一样供着。饭做好了,把碗端到他手上,筷子递慢了,迎来的就是拳打脚踢污言秽语的回报。张姐夫说,那时恨不得杀了父亲为母亲报仇。现在遇到这个后妻撒泼,他就没策了。总是低三下四去接人。次数多了,后妈的大小姐脾气就见风长。   可能是感情需要吧?啥感情需要,是他太懒了。想依赖人家,给他洗衣做饭。言及老爷子,张姐夫恨铁不成钢伤心难过,眼泪直转。   黄昏恋就黄昏恋,没想到恋了个爱财的。老爷子在街上租了一门面做生意,经济宽裕。张姐婆婆拿钱买衣服买零食,打扮得比媳妇还妖艳。这也无可厚非。可能导火索就在这儿。去岁年末,天儿冷得出奇,张姐好心好意在网上给二老各买了一套保暖衣。   婆婆爱好,就给挑了个轻薄瘦身款,公公做手工活,就要了个加厚型。拿回家去,一看厚薄不一。这婆婆就疑心儿媳两个心肠待她。从此就惹是生非,折腾不休。吵得沸沸扬扬。做公公的就向儿媳申冤。年轻辈也低姿态,对这婆婆也一如既往地友善劝和。妈妈妈妈的,叫得比亲妈还甜。隔三岔五就打电话或请假回去调解。   老话不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年初,老两口又吵又闹,老爷子绊倒了。脑溢血。张姐婆婆抓起席子下六千块钱就跑了。还是邻居舅爷打电话来给张姐夫妇报信。   张姐夫连夜星程把老爷子送往省城大医院动手术。老人家才逃过一劫。这期间,电话都打烂了:老爷子打,儿媳们打,小孙女打,这婆婆就是关机不理。听说老爷子出院了,回家了,就三番五次表示要回来住。   出事了就跑,人医好了就回来,啥子夫妻。张姐气不过,丢下孩子。回家叫老爷子别再理那恶婆婆了。跟他们年轻人一起住,可这老爷子也倔,死活不听,张姐前脚走,他后脚就把人接了回来。气得张姐头晕晕的躺了几天。发誓不再管老两口的事。   这不,就在小周说话的当口,张姐舅爷又来电话了。说家里老两口又打得不可开交。门踢烂了,锅碗瓢盆也摔了,鸡飞狗跳满院狼藉。张姐一听,手震目呆。旋即,粉情水意隐去,满心尘虑尖声咆哮。   “不管了不管了,这样的老年人早些死了好。免得折磨后人。他们家都是些什么人。当儿子的又不表态。”呛了舅爷调头又凶丈夫。“明年女儿一毕业,我们两个就离婚,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不准背着我问他们的事。”张姐声悲凄切,胸膛一起一伏。任人温言软语也听不进去。只是愀然而泣。   良久,她又摸出手机,故作镇定:喂,弟娃。等会你给老汉打个电话回去啊!言毕,清泪长流。
  刀子嘴豆腐心。亭中人眼圈一红,喃喃自语:善良用错了对象,就是自己给自己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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