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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风中的河西

2022-01-11抒情散文汤如浩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05 编辑

风中的河西汤如浩风,呼啦啦刮过来,打击人的面部和脆弱的神经,强劲有力,嗖嗖有声,漫卷遍地枯黄的衰草、枯枝、尘土,还有冰凉的雪粒,暧昧的搂……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05 编辑 <br /><br />
            风中的河西
             汤如浩
  风,呼啦啦刮过来,打击人的面部和脆弱的神经,强劲有力,嗖嗖有声,漫卷遍地枯黄的衰草、枯枝、尘土,还有冰凉的雪粒,暧昧的搂抱在一起,瞬间合而为一,形成强大的中心旋转的漩涡姿势,自下而上,渐次腾空,纠集、缠绕、旋转,扶摇直上,直冲天际,进而飘散开来,漫天飞舞,狂野有加,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向四面八方有力地不停地抛撒,霎时,天地一片昏黄,一片混沌;干涩的树枝伸着虬龙似的手臂,左右摆动,上下飞旋,瑟缩发抖,嘎吱作响,呻吟似的,好像无法经受沉重的打击,痛苦万状,恐怖异常;几个小村散落远方雪山的臂拢中,忽隐忽现,隐隐约约,似乎是蜷缩着的饥饿的沉默藏獒抑或是静寂的荒芜土丘,没有一点鲜活的颜色,偶尔,几声胆怯的犬吠远远响起,沉闷、单调、旷远,好像隔着几个世纪似的。
  这是来自朔方的劲风,从遥远的西伯利亚偶然某次空气的小小对流兴起弱小的实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丰满起来,厚实起来,强大起来了,它们不再满足于偏安一隅的平淡生活,开始蠢蠢欲动,伺机举事,可能是经过了一样预谋已久的精心策划,于是在某个黄道吉日,歃血为盟,揭竿而起,拉起了一支强大的队伍,攻城破寨,占州夺府,所向披靡,占据了大片的地盘,进而步步为营,向南推进,经过蒙古高原的洗礼,更显强势,好像成吉思汗的纵横欧亚大草原的千万铁骑,驱骏马,挥长鞭,弯刀闪闪,尘埃阵阵,长驱直入,左右奔突,掠过几千里的路途,越过巍峨的崇山峻岭,漫过苍茫无边的死寂戈壁,跨过日渐干涸的大小河流,迈过辽阔苍茫的荒凉高原,卷起漫漫无边的层层黄沙,把西伯利亚寒流的信息、塔克拉玛干荒芜的信息、敦煌飞天飘逸脱俗的信息,甚至酒泉卫星发射基地“神舟”飞船的现代信息,和沙石和土粒和尘埃和各种音高音色不同的声响,一古脑儿捎带而来。鼓声阵阵,礼炮齐鸣,一场劲风的盛典,就隆重的登台亮相了。
  抬眼望,北方曾经由大禹治水疏导过的合黎山,静悄悄的隐藏在一片幽暗中,看不到了巍峨的身架,只有一痕若有若无的虚线,在显示着它曾经伟岸的轮廓,其余,似乎都在退缩幕后,做了一位与世无争的旁观者,无意于去关注狂乱的风声过后是什么,卷地狂风过后是什么;老子驾青牛不知所终的居延泽更显辽远,在苍茫的黄沙的纠缠里,没有一种张扬的个性彰显,是一位避开闹市的归隐者,有着老庄哲学的遁世思想,是不是在跟着归隐的老子在默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哲学玄言呢?甚至古甘州万寿木塔顶上风铃都没有了清脆与悦耳的奏鸣,也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错综清越,变得喑哑而且沉闷;素称“塞上名刹,佛国胜境”的大佛寺那尊慈目善眉的卧佛,也静静地伏卧在莲台上,双眼紧眯,心无旁骛,只在佛的境界里,千年如一日,安然沉睡,难道不懂得“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道理?无论如何,纵目观望,一派朦胧,一片虚空,所有的一切全部笼罩在风的阴影里,宛如藏在暗夜缝隙里的几片弱小的叶子,瑟瑟的回响是不是预示着在突如其来的天气中,即使有着厚重的历史作着坚实的后盾,也会不小心忘记自己?几支仓皇的飞鸟尖叫着,茫无目的的飞旋着,没头没脑的寻觅着,似乎在找一处合适的栖身之地,可鸟的眼里,什么样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呢?
  祁连山一片静默,悠悠的云朵还散漫的、漫无目的的的在山颠游走,似一位漫不经心的旅人,它是过客,不是归人,东张西望,心不在焉;鸟雀飞旋,一次又一次在空中划出曼妙的弧线,似乎在有意的招摇飞翔的姿势,总不肯降落,在有意的找寻祁连山无意散落的什么;祁连山静立如故,似乎千年前般的不发一言,幽暗的峰顶堆积着皑皑的白雪,宛如休闲的装扮了一条时尚的头饰,旁若无人,矜持万状,静静的站立;在晨雾的遮掩中,面目暗淡,神情恬然,又似乎是一位沉默的老农,在深秋的空隙,在秋天的边缘,默默的观望自己的庄稼,只有一双微眯的眼睛,在盯着苍茫无边的原野,盘算着今年的收成,相关的一切,与它有多少关系吗;现在,我总是想起,在遥远的过去,当古地中海慢慢干涸的时候,祁连山像一个刚刚脱离母体的婴孩,从湖底悄然站立,新奇的眼眸忽忽闪闪,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种崭新和幼稚,那种天真和烂漫,应该是亘古未有的,用纯洁的眼眸观望外界,那时,未曾经历沧桑的胸怀,该有多么的真诚和质朴呵,那种在时间的变迁中渐次诞生的雄伟,该会吸引多少双审视的眼睛凝眸注视呢,而今,在风中,祁连山会为它们做些什么,会为自己做些什么呢,当成长成为一种遥远的过去,是不是会有一种可能:当苦难一步步进逼的时候,沉默会是一种最佳的答语?
  黑河水,我一提到这个语词,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句禅味十足的话语。据载,古人认为是由于水嬴弱而不能载舟,因此把许多浅而湍急的河流不能用舟船而只能用皮筏过渡的河流称之为弱水。黑河古称弱水,始见于《尚书?禹贡》:“导弱水至于合黎。”的记载。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郑康成曰:‘弱水出张掖。’”《西游记》也记载说:“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弱水在历史和神话传说中都有稽可查,蒙上了一条幽远和神秘的面纱,我们几时才能看到其真面目呢。而到后来,弱水已经被引申为爱河情海,这便是我们现在口边的弱水三千的意思,与原本的内涵,已经有了些尴尬的距离。一些武侠小说里,每次英俊潇洒的男英雄被一大群春心萌动的美少女骚扰追求时,他都会对女主人公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你放心吧!”信誓旦旦,然后男英雄便花开一春又一春。姑且不表。现在,我的耳中依稀传来黑河水不息的涛声,在狂野的朔风中,抽泣低沉,似乎无语凝噎。风中的黑河水,河岸边的芦苇、荒草、遍野的砾石,都露出了粗粝的本来面目,棱角分明,颜色灰暗,定睛凝眸,是在和粗野的风对峙吗?而那些细碎的水粒和沙粒,飞入昏暗的高空,自北而南挺进,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怪诞啸叫,一直要招摇的要何处去呢?
  武威,那座号称“陇右学宫之冠”的文庙,古柏参天,古朴静雅,雕梁画栋,碑匾林立。著名的刻有回鹘文的高昌王世勋碑、刻有回纥文的西宁王忻都公神碑、保存最完整的汉文-西夏文对照珍本词典“西夏碑”(重修护国寺感应塔碑),均在风中。遥想当年,河西作为一隅比较偏僻的富庶之地,曾经诞生过多少的觊觎和勃勃的野心呢,随之而来的血雨腥风,似乎在无言的证明:只有在血与火,灵与肉的搏杀中,方能显出英雄本色。于是,中国历史上更多的北方的马背上的民族,逐鹿河西,为了本民族的生存和富足,相互猜忌,相互倾轧,相互残杀,相互斗智斗勇,上演了多少血雨腥风的历史故事呢?正统的史书是汉人的专利,那些少数民族的重大的历史事件已经隐没,何况风花雪月的浪漫故事?也只有到了相对稳定的有明一代,河西文化的勃兴,似乎才提上议事日程,武威文庙的兴建和昌盛,似乎在彰显着一种可能:从此之后,河西作为一方文化的沃土,与它千百年的厚厚的文化沉淀一道,将要走上一条康庄的大道,告别烽火狼烟,告别游牧与刀耕火种,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如今,风中遥远的银武威,银武威巍峨肃穆的文庙,武威文庙承载的文化波形的历史重任,一如既往的遥遥隐现,一再向我们暗暗昭谕吗?
  酒泉,这个与一位汉代的著名青年将领密切相关的地方,总会将人的思绪牵引到一个遥远的中古时代。相传,汉武帝元狩二年(前121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击败匈奴,武帝赠御酒一坛,犒赏有功将士,酒少人多,霍去病倾酒于泉中,与众共饮,故称此泉为酒泉。这个神奇的传说一直以来就是酒泉那泓泉源的最佳看点,那位神奇将军的伟岸形象也因此流传的更加具有人情味。可是,《汉书?卫青霍去病传》载,霍去病“少有侍中,贵不省士。其从军,上为遣太官赍数十乘,既还,重车余弃梁肉,而士有饥者。其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振,而去病尚穿域蹋鞠也。事多此类。”霍去病因李夫人之故,很早在宫中为官,受武帝喜爱,根本不知道稼穑之艰,也不知道将士之苦,在反击匈奴的战争中,他宁可将武帝赐的吃不完的美肉好粮抛弃,都不愿意拿出来给饥肠辘辘的士卒,怎么可能将武帝赐的御酒倒到泉里让全军共饮呢?可见,历史的真实与传说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谬误,只有有稽可查的时候,方能有所鉴别和澄清,但是,到底又有多少真实的东西,已经早就被掩藏在历史的迷雾中,永远见不到天日呢?风中,酒泉与我若即若离,恍如缥缈的苍穹,有更多的浩瀚在其中忽隐忽现,我只能是一个观望星空的孩子,产生过多过多的新奇和神往。
  风中,我凝望和遥想,试图绘制一幅清晰的画图,来梳理出河西的影子,给自己和别人些许的安慰。但是,在浩如烟海的史籍和真伪难辨的传说中,似乎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尤其是当搜集的资料越来越丰富的时候,在层层累累的的文字构筑的壁垒中,我们发现了更多的交错和复沓,发现了更多的真伪难辨和众说纷纭,我越加的迷惘和困顿,越来越深刻的感觉到,事实上在文字的经纬中,我们真正是蜘蛛网上的一员,当翅膀触及其中的任何一处,越是不能脱身,越是要拼命的挣扎,越是要拼命的挣扎,越陷得深,越难以自拔,最后会完全陷身其中,将会埋葬自我吗?
  总之,有鉴于此,我不愿意太多的沉迷其中了,我宁愿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孩,只是偶然好奇地将某个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翻弄出来,在太阳底下,好好的晾晒一番,端详一番,把玩一番,尔后,可能就忘记得一干二净,抛之脑后而不加一词,干自己喜欢的事去了。是的,当历史和现实轮番出现的时候,我们只能如此,因为我们既没有办法去重新书写历史,写出哪怕是一小段最最迫近本真的事实,也没有能力改变现实,让现实向着我们理想的一面去迈进,铸造出辉煌的丰碑,让后人去缅怀和仰望。我们所做的,似乎只有在长长短短的历史中寻找美好的东西,然后将它定格,放大,恢复,放置在当下,于是产生更多的比照,在比照中,让人们有所认识,有所醒悟,有所行动,从而使现实更接近于理想,更接近于我们向往的境界,我们的初衷,也就没有白费,我们忧伤的心灵,也就有所缓解,得以平静的在猎猎的风中,像那位在塞外恪守十九年操守的苏武一样,长发破衣,面容清瘦,逆着狂风,步履蹒跚,一步一个脚印,平静的走向金碧辉煌、繁华如斯的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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