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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走不回去的村庄

2020-09-24抒情散文文珺
放假的当天下午,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从上次回家到今天又有二个月的时间了。上次还是暮春时节,田野里一片葱茏。麦子刚刚抽穗,苞谷才长了二尺多高,青青的豆角正在地里结荚。而这次回来,正是老家的夏收季节。田里,大部分的麦子已呈现出
  放假的当天下午,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从上次回家到今天又有二个月的时间了。上次还是暮春时节,田野里一片葱茏。麦子刚刚抽穗,苞谷才长了二尺多高,青青的豆角正在地里结荚。
  而这次回来,正是老家的夏收季节。田里,大部分的麦子已呈现出了黄色,,麦粒一日日的饱满了。苞谷已经长成了密密的青纱帐。每一株上面结着一到二个苞谷棒。低处,豆角已经干枯。
  走过村子的巷道,每家的门口都堆积着一大堆的豆秧。有的人家,正用自家的农用车轧辗。还有几家人,正在忙里偷闲做泥活。要把一个闲置了好久的院子,盖成一个养殖暖棚。听说,从今年开始,所有的暖棚,上面都要给补贴。现在的乡村,饲养已不再是自己的事情。许多的时候,就是做给上面的人看的。
  家里,母亲永远都在忙碌。父亲的去世,并没有给母亲带来任何可以闲赋下来的理由。而是比父亲在世时更忙了。父亲在时,和母亲一起忙碌。父亲走了,所有的活都落到了母亲一个人的身上。
  今年,母亲的身体大不如往年。母亲身体瘦小,十几年前就满头的白发。近年,牙几乎都要掉光了,这使得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无数次的想把母亲接到我那里去住。想让她在有生之年,享受一点儿女带给她的清福。但是面对小弟的家庭,我怎么也无法开口。
  小弟有两个孩子。一个今年初三刚毕业,一个才上小学二年级。象如今所有的农村家庭一样,弟媳出外打工,小弟忙于村子里的一些事务,和自己要修建新房子的事情。所以,两个孩子和家里的一切的活计,都由母亲来照顾。母亲很累,早上要伺候孩子们上学,白天要做家务。还要抽空去干地里的活。回来,还要喂牛,还要帮小弟去看新房子那里有没有活干。这样,我叫了无数次,母亲都不能到我这里来休息一下。所以,一放假,我就打算回去帮母亲一下。
  到了村口,我刚从车上跳下来,就见母亲从小弟新房子的那里闪出来。二个月没见,母亲又瘦小了许多。在烈日下,母亲的面色枯黄。白发在布凉帽下被汗水湿透,一缕一缕地粘在两颊上。
  我问母亲在做什么。她指了指小弟新房子东侧的那一堆要废弃的砖头,说在砸砖头。我知道,那是父亲的药铺拆迁的时候拆下来的旧砖头。但许多还牢牢地和水泥粘在一起。母亲要把它们整理出来,给小弟盖新房子用。
  母亲说,现在砖头一块三毛多钱,若能把那些砖头全砸出来,就能给小弟省下三千多块钱了。
  但我看到母亲的手上已经起了几个血泡了。
  回到家中,我换下裙装,穿上便服,和母亲一起去继续砸砖头。
  小的时候,在家里是常帮母亲做家务的。田里的活,虽说没有全干过。也是基本上熟悉的。那时,我和弟弟们最苦恼干的活是打土块。就是用一个木头做的榔头,把犁了的地里的大土疙瘩敲碎。那是一项极端单调而无聊的活。我们敲着敲着,就跑到地头的沙子沟里玩去了,为此,没有少挨母亲的啧骂。那时,我和大弟发誓将来一定要离开乡村。不再做这些又苦又累的农活。如今,我们的夙愿是实现了,但父亲和母亲却一辈子也没有离开土地,而是永远站在一个家庭的刀锋浪口上。
  母亲做的很熟稔。她用一个小斧头把粘在砖头上的水泥劈掉,把完整的砖头取下来,码在一边的空地上。她一边做,一边和我说话。我则拿了一个小铁榔头,用它敲掉另外一些,藏在水泥里的砖头身上的废弃物,然后也把它们码在一起。
  刚开始,我做的很起劲。不一会儿,就敲了三百多个砖头了。还把它们排在一起,让它们骄傲地站在地头上。但敲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就感觉到双臂开始发麻,手也渐渐地酸了起来,蹴在杂物堆上的双腿也一会儿麻,一会儿痛的受不了了。
  我望了一眼母亲,她还在认真的敲。并且,很满意地把一片又一片的砖头码在一起。就这会儿,母亲已经码了约有五百片了。
  我常年生活在高原小城,那里的气候阴凉寒冷,没有灼热的太阳晒着我,没有繁重的体力等着我。因而,我的劳动技能已经完全的退化了。
  这时,尽管天已近下午,但灼热的太阳,还是烤得我一会儿就汗流颊背了。
  母亲看出了我的窘态,她让我到地头的柳树下歇一歇,但我看着满头白发的母亲还在不停地干,怎么能独自一个人到树下乘凉呢?
  小时候帮母亲干活,我总盼头快快干完,那样,我就可以躺在床上看我的那些宝贝书了。所以,总觉得活是母亲的。夏收的时候,站在灼热的麦地里。父亲和母亲在用镰刀一把一把地割麦子,我顶多也就是帮着捆一下麦子。那时力气小,许多农活还没有学会做就离开了。而今,想到要帮一下母亲的时候,却悲哀地发现,常年养尊处优的身体,已经不能承受这简单的体力劳动了。
  太阳还没有落山,我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这些年生活在小城,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我的家乡。每当工作和生活中有诸多不顺心的时候,我就开始渴念小时候在田间地头,自由自在生活的那一些日子。大约是受了一些文人学士归隐思想的影响,一个阶段,我特别的向往回归到乡村,去做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过一种简单而又自由的农民式的生活。但我却忘记了做一个农民的辛苦和劳累。我只是诗意地认为乡村生活的自然和浪漫。用一种文人的目光去评价那些简单的自然和快乐,却忘记了自己的身心,早就游离在乡村之外,再也受不了这一种劳累而又艰苦的生活了。
  我喜欢读有关乡村有作品,并在这些作品中体味其中的天然和快乐。无时不向往着,陶翁那一种采菊南山下,锄荷带露归的悠然和自在。而但我真正的面对乡村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苍白和无力。不能为乡村再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了。
  回到家中,母亲还要给自己和小弟的二个孩子做饭。虽说,现在乡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比起城市的人们来说,那还是太远太远了。厨房里,也有弟媳买的电磁炉。应该说,这可以免去母亲烧火动灶的许多麻烦。但事实是,输到这里电压是不够度的,电磁炉刚刚起动,就没了声息。母亲又架起了蜂窝煤炉子。电压不够,电视,电脑都不能启用。就连屋子里的灯也是半明半暗,让人昏昏欲睡了。 好不容易做熟了一顿饭,看时间已是夜里十点了。
  往常,这个时候,我还要躺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譬如说最近迷上的《甄嬛传》,但今夜,我的酸痛的身体,除了想快快地贴在炕上入睡之外,哪里还有其它想法。到了这时,我似乎真的能明白乡村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的含义了。
  早上,手机定时响起。我闭着眼睛一把按了它。是早上六点的起床声。我感觉自己还很累,还想好好地睡一会儿。但我却听到母亲已经在院子里的脚步声了。我睁开眼睛一看,禁不住吓了一跳。屋子里,阳光已经完全的铺了起来。真有一种太阳晒着屁股的感觉。赶紧地起来,看了一下手机,真的还是六点刚过一点呢?
  母亲打开了盛麦子的那个屋子的门,她说得把屋里的麦子晒一下。今年天气有点湿热,堆在屋里的麦子都长虫子了。
  我赶紧地从车棚底下拉过架子车去装麦子。自己感觉头有点昏,胳膊和腿更是又酸又痛了。
  母亲拿了一把方头的铁锨,从屋子里往架子车上装麦子。我把麦子一车一车地运到院子里的水泥台子上。曾经,这些活是很熟练的。做为一个农民的后代,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要时刻受农村各种农活的影响。即使,你没有做过,但并不陌生。
  我把麦子运到台沿上。然后,用木锨把它们摊平。我知道,过一会儿,太阳就会从院墙头上翻过来,热情地拥抱着着它们。那些藏在麦子里的虫子,就会被晒成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僵尸了。
  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来了。平素里,我或许还懒在床上翻小说吧。但今天,我和母亲已经到了新修的公路的旁边的经济林里铲草了。因为,就在我们刚刚把麦子摊完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来说,上面要来检查经济林,让村里的人赶紧去把林区里的草铲掉。我有点奇怪地跟母亲去了。其实,那只是一块苜蓿地。苜蓿在乡村本来就是草,还不知要把地里面的什么草铲掉。我和母亲忙碌了半天,也只除去了地里的二三墩马莲。但只到了晚上,也没人见有什么人来检查。
  傍晚,母亲又要去砸砖头。我的手上已经是两手的血泡了,但还是坚持着和母亲又砸了二个小时。晚上,我对着镜子细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脸。仅仅二天的时间,太阳已无情地在我的脸上打上了深深地烙印,两颊已经晒出了一层黑色的斑点。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脚上的那一又可爱的绣花“老北京”,这时已经面目全非,成了一对呲牙裂嘴的小花狗了。
  夜里,我忽然很想我的小家。向往我习惯了二十年的那一种生活,我知道,我的村庄它真的离我远了。我只能在想它的时候,回来看一看它,满怀诗意地在田间地头转上一圈,然后心安理得地回去。但真正的要我再去过那一种纯粹的乡村的日子,我恐怕永远也做不到了。
  我走出了村庄,乡村是我一生的梦想。但如今我只能站在远处恋恋地张望,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3669字)
   [ 本帖最后由 文珺 于 2012-7-27 22: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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