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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乡土怀旧系列之十四:匠人生存的乡村

2020-09-24叙事散文于文华
◆乡土怀旧系列之十四:匠人生存的乡村文/于文华乡村的历史,离不开生生不息、荣荣枯枯庄稼的支撑与帮扶,离不开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父老乡亲双手打拼、矢志追寻,更离不开毡匠、木匠、铁匠、泥瓦匠……这些能工巧匠的辛苦付出与无私奉献。自给自足男耕女织的
     ◆乡土怀旧系列之十四:匠人生存的乡村

             文/于文华

  乡村的历史,离不开生生不息、荣荣枯枯庄稼的支撑与帮扶,离不开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父老乡亲双手打拼、矢志追寻,更离不开毡匠、木匠、铁匠、泥瓦匠……这些能工巧匠的辛苦付出与无私奉献。   自给自足男耕女织的农业社会,一个乡村就是一个社会发展的高度浓缩,就是一个各种人手齐备,吃穿住行样样能够自己供给的经济复合体,就是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能工巧匠,竞相发挥聪明才智的宽阔舞台。乡村的盛衰兴旺与许多怀揣技艺心明眼亮匠人的辛劳付出息息相关,与那些普通平凡但身怀绝技的匠人的劳作,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隔的血肉联系。多年的乡村生活,我发现一个道理:匠人众多、人才济济的乡村,就显示出非同一般斐然超脱的气派,无论从外表院落的齐整美观还是人们使用工具的精巧方便,还是家庭内部炕上铺铺盖盖的整洁舒适以及牲畜家禽身上的装饰,都是有模有样,棱角分明,有些甚至巧夺天工,技艺超群。我曾经在下乡时发现一户民居,主人在门前用水泥铸造了一对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的石狮子,经常被人驻足观看,而且我发现这个村子几乎所有的院落都修建的整齐,即或是些泥墙土房也修筑的十分入眼耐看。而有些靠近大的镇子的村庄,散落在四围的大大小小的古典建筑、庙宇、殿堂,更是无数匠人留给历史、留给后人、留给社会的最大财富。那些曾经感召过人们生活,触动过人们灵魂,抚摸过人们记忆,忧伤过人们心扉的各式建筑,有的毁于战火,有的惨遭人为的无知破坏,有的被岁月风雨时间的刻刀所切割磨蚀,显得破败而零落,今天万幸能够存留下来的不能不说是奇迹和造化。

      毡 匠    毡匠的身影现在是越来越难得看见,昔日的乡村,他们和乡村的生活难以割舍。盛粮食的毛线口袋,每家每户炕上铺的毛毡,甚至冬天穿的御寒用的毛线袜子等等,都出自毡匠一丝一线的纺织。小时候上学路上,每每看见祁毛毛家的人,在路旁平坦的地方,一人手摇纺车,边往线轴上绕动羊毛,一人拉着长长的织出的毛线走动着。他们忙碌的身影,鲜活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生活场景,留给我稚嫩的记忆一些奇特亮丽的画面。    纺线的一般是老匠人,而牵线的人则可以变换,或小孩,或妇女,或中年人,想必那纺线的是技术活,既要转动纺车,又要入线,还要把毛线入的均匀,不慌不忙转动纺车,织出的线才能自然平整,好看匀称没有疙瘩,不是粗处粗,细处细。毛线大多为白色,也有杂色或者黑色。一轱辘一轱辘绕成大团的毛线纺好后,便开始了纺织。天气晴朗的日子,毡匠将机子放在院门外,一边沐浴着清风,一边编织着他们心中的理想。那时生产队装粮食、人们分麦子、盛五谷的口袋多为毛线编织的口袋,那口袋细细长长的,容量大,能装二百多斤,而且最大的好处是搬用方便,不像现在的麻袋让人无处下手,一个人力气不大,根本无法移动半步。口袋装了麦子,半大小伙子立起来,就可以扛在肩膀上,健步如飞地扛到仓库里。给公社上粮要过风车,一袋袋卸下来,倒入风车,重新装好,再踩着晃晃悠悠的木梯子,倒进高大的粮仓里。我大力气刚刚能够扛起一毛线口袋麦子时,就开始了联产承包责任制,为了多打麦子,人们用的尿素、碳铵、复合肥越来越多,装粮食的口袋,渐渐被那些更轻巧方便且随时能够找到的塑料袋子所取代。   有些心灵手巧的毡匠能够织出毛线袜,毛线手套甚至衣服,现在一些边缘山区的牧羊人,天阴下雨下雪放牧时,会身披一件毛线大氅——只露出脑袋和胳膊、大腿,其余地方被遮蔽的严严实实,是避雨御寒的最佳用具,像一件厚厚的军用雨衣。脚上再穿一双毛毡做成的靴子,轻便实在,尤其下雪的冬天,赛如如今时尚妇女的长筒皮靴,而且轻巧的多。除了这些,毡匠还有一项重要工作是洗毛毡。农村家庭炕上一般都铺一层毛毡,既卫生干净,还隔潮防虫,且冬暖夏凉,我家里一直没有养成过羊,自然就没有毛毡可铺,害的我小时睡一觉,早上醒来一摸屁股,经常烙上密密麻麻的席子印迹,至今仍记忆犹新。养羊的人家估摸着羊毛积攒得差不多了,就邀请毡匠来家里洗毡。将羊毛洗净、摘好,撕的毛毛的,再经过特殊加工,就可以坐在长条木凳上,一上一下,赤脚拉一条绳子,将上面卷着尚冒着热气的毛线使劲踩,一直踩到硬硬的,撕不出毛为止。按照主人的家庭财力和要求,可做成大小不一,薄厚不同的毛毡,也可加工成双人床或者单人床大小。我妻子腰疼,岳母陪嫁时特意陪了一条雪白的毛毡,我沾光也能够享受到毛毡的舒适。现在古老的毡匠技艺渐渐失传,因为人们穿着打扮还是生活用具,不再使用毛线编织的东西,炕上铺的是花色式样繁多,好看美观实用的机器纺织的毛毯,但羊毛的功绩不可磨灭,依然源源不断地给人们提供用之不竭的温暖和甜美记忆。

       铁 匠   马和骡子蹄子上的马蹄铁、呲住烈马的马撅子,割麦子用的镰刀,劈柴、砍东西用的斧头,女主人做饭用的切刀、裁剪用的剪子,庒门院落门上的镣扣儿,平田整地、开渠挖坝用的橛头、钎子,浇水平田用的铁锹,甚至门扉和拴狗、驴及其他用具的铁环儿……都需打铁匠用锤子一下一下敲击出来。

  脑海的清晨抑或黄昏里,位于村口的铁匠铺冒起了通红通红的炉火,看见那团火红,乡村和人们的心扉就温暖了许多,就甜美了许多。王铁匠的大儿子虎视视地站在那儿,一下一下用力把风匣拉得“啪哒、啪哒”直响,一股又一股的蓝色烟雾从烟筒口腾出来,飘飘扬扬,袅袅娜娜,和满天的暮霭和村里飘出来的炊烟汇合在一起,浩浩荡荡被风吹送到远方。炉火通红一片,王铁匠用铁钎夹来一块熟铁,让它在红红的炉火中砺炼一番。然后,铁由硬变软,像我们玩的泥巴一样绵软,放在铁砧上,王铁匠用小铁锤一下一下指着地方,他的儿子拿把大铁锤,指那打那,极有节奏地敲打着。听起来,他们不是打铁,好像在演奏心中的乐曲。按照王铁匠事前的构思和设计,一把剪子或是铁锹,便在他们反复敲打中逐步成形了。然后,把初具规模的模具再放在炉火里冶炼,再敲打。王铁匠的镰刀在我们那里远近闻名,是家乡一绝,镰刀上专门有“王”字记号,就像现在一些产品的商标一样驰名,夏天收割时节得提前预定,否则无法保证。那镰刀不大不小、钢材不薄不厚,握在手中轻巧,割起麦子来利索,且钢刃好,耐磨。磨刀石轻轻一磨,就会再次焕发活力。

   冶炼,敲打。再敲打,再冶炼。反反复复地在炉火里烧,被铁锤敲击,一件东西就在铁匠的手中成形,就像一个人的成长,在父母、老师和一次次风雨的冶炼下——一回回艰难的砺炼,才会长大成人,成为有用之才。不经风雨温室的花朵,无法显露出娇美的容颜;没有生活磨难的人生,无法抵御灾害的考验。一件完美的、仅能使用的铁器还是死的,没有人的使用仅仅是器物,只有在人手的操作和帮助下,铁器才焕发出生命的活力,才使铁器具备的特性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比如镰刀,如果不用来割麦,就无法显示其锋利其效益,就没有其它的用场,只有在挥镰割麦时,镰刀才是镰刀。再比如一把铁锹,只有经一个农人多次的磨炼和使用,它才铮亮如新越用越锐利。徜铁锹躺在农户的院子里不用,不出一、二年就会腐朽,一点点被岁月磨蚀,最终会辜负铁匠的一番敲打。   昔日繁华的铁匠铺现在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但他们的后代与时俱进,使用现代的氧气焊和电力,加工各种钢门钢窗,而更加轻巧方便的铝合金正步入人们的生活,装饰与美化着现代城市甚至农村民居。
          木匠   乡村的每一家每一户,都有木匠高超技艺的杰作。从居住房屋的门窗到种田用的犁头,从盛衣服、装粮食的各式柜子到供村人歇息坐的长条木凳、椅子乃至小小的木马扎……各式各样零零碎碎的东西,让人无法忘记。   农民最大的心愿就是安居乐业,就是有一院子属于自己的像模像样的房子——那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居所,是他们赖以活命的脸面,是他们留给后代唯一的遗产,是他们苦苦把挣的最大理由。所以,一个农民如果到老还没有盖好自己的房屋,其人生无疑是灰暗失败的。一个农民总是千方百计、昼思夜想着建房。发财致富的农人,最大的心愿就是盖房子,最大的人生价值体现是盖房子,最美好的梦想与最向往的事情还是盖房子。土块准备好了,木头拾掇差不多了,就要请来木匠立木盖房。一串鞭炮响过,几个红红的被面子搭在房梁上,木匠就像工程师一般,按照主人心中的蓝图和设想,或是三五间,或是七八间,有的要真正的房梁,有的手头紧张,没有多余的木头就要用假梁——给人的感觉和看起来是房梁,但实则只有最前面的木梁,檩条和椽子也根据财力和宽余程度而定,没有设身处地地在乡村生活过的人,是很难理解和明白这些匠人的聪明智慧——他们会因陋就简,按材加工,充分利用现有的木头和一切资源,将房子建造的几近完美的程度。我七舅给我家头次盖房时,椽子不够长,后槽全部是棒棒棍棍拼凑的,打家具时只有几块木头板子,他这里找个木衬,那里锯块板子,估摸着、算计着,住了半月多,把我母亲伺候的都有些厌烦,但几件家具做成后,让她欣喜非常。写字台、高低柜、米面柜、大衣柜至今还能够使用,才想起精工出细活,巧匠不偷懒的话的确不假。   新人要结婚闺女要出嫁了,差不多的人家都要打几件像样的家具。客人来时坐的椅子、板凳得加工,新房房子里面的高低柜、写字台得做一个,顺便做一个盛米面的柜子,有些条件好家境殷实的还给儿子准备时新的木板床、席梦思。姑娘陪嫁的梳妆打扮的梳妆台、盛陪嫁衣服的大木箱子,都要提前做好,这些都是木匠必不可少的家具。小时候乡村木匠非常辛苦,他们经常的拉大锯,将那些厚厚的木头拉成薄薄的木片,这考验着木匠的臂力与耐心,锯子一上一下,来来回回拉动,一天才能锯成十几片木板。而现在再大再厚的木头都有电锯,而且有电推刨,方便快捷,但那些古代木匠制作的许多家具,虽则费时费力,但历经千年岁月磨蚀仍然存在,时髦豪华看似漂亮美观的现代家具,用不了几年就会门扇脱落,即便小心轻放,也经不起搬运。现代木匠许多不会开卯凿眼,几个铁钉一钉,省力则省力,但根本经不起搬运。古人细细打造的一些明代清朝民国的残存家具,许多都成为价值连城的古董和文物。   木匠还有一个贡献是为故去的老者做“老房”(即棺材),它体现着木匠的技艺,也体现着后辈对逝者的临终关爱。为了亡灵风光地上路,为了生者心愿得以寄托,木匠一般都做的严丝合缝,丁是丁卯是卯,讲究是不能有一个铁钉,木板是上好的松木甚至柏木,七寸抑或五寸的板材,推刨推的光滑,粘连的严严实实,再被道爷修饰画上栩栩如生的龙或璀璨艳丽的花卉,就可以将老人庄重体面地送走。    现在木匠仍然在乡村有一定的市场,尽管许多年轻人的家具是订做的,尽管人们修建的房子变成了瓦房,门窗是铝合金的,但我们生活许多地方仍离不开木匠,就是一些高楼大厦的建造,也有木匠的一份汗水与辛劳。         泥 瓦 匠   泥瓦匠是乡村的能人,那个村子的房子修建的齐整、美观、漂亮、好看,那个村子院落建造的气派、大气、耐看、整齐,既反映出当地的经济收入的高低,人们财富的多寡及审美观念、历史积淀、文化氛围,也昭示着那个地方泥瓦匠的技艺。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从人类从洞穴步入土地,有了正式的定居生活,就产生了乡村泥瓦匠,就有了泥瓦匠的用武之地。口传心授的传承,日积月累的积淀,代代相传的积累,加上生活与岁月的实践,泥瓦匠的技艺越来越高超,这可以从大地上那些居住房屋的越来越美好窥见一斑。各地的民居有各自的特点,反映出那个地方独特的地理风貌、气候特征、人文习俗、人们的习性爱好及地域特点。   同样泥砌的一面土墙,有经验的手上有功夫的匠人,砌的墙平直,远看一条线,近瞧找不出任何纰漏。不会砌墙的人,泥的墙歪歪扭扭,就像一个身患重病的人,让人看着难受。乡村差不多的农民日积月累的磨练,都会做一些简单的砌墙、盖房的活计,但三十六行,行行都有状元。泥瓦匠里面也有高人,他们都是“自学成才”的标兵,能够无师自通,看懂图纸,明白建造房屋的大致门道。人家盖房时他们一般都是把墙角的,防止把墙砌成高低坑洼不平的。泥瓦匠除了会种植五谷庄稼、饲养家禽、爱戴父母、养育后辈,生产队农业社时,大凡人家的打庄盖房、翻修老屋,以及队里的修桥补路、凿砌沟渠、拦截大坝与水库,大大小小的建筑,大多出自乡村里那些平凡而执著的泥瓦匠。   他们中的许多人随着改革开放与城市化的发展,纷纷成立包工队,到城市修建高楼大厦,一些无法组建工程队的,也是工程的大工,挣最高的工资,待遇优厚,是建筑行业的香饽饽、顶梁柱。    乡村的岁月和生活一天离不开那些能工巧匠的支撑,乡村的日子和幸福也离不开许许多多匠人的默默奉献、无私辛劳,乡村的恬静和安逸无法逃脱那些匠人的汗水付出、智慧结晶。而随着社会生活的飞速发展,城市化的快速和现代文明的洗礼,许许多多的乡村匠人也走进城市,为国家、社会和现代化的发展抒写着崭新的篇章,发挥着巨大而不可替代的作用。
   
      (全文507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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