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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蒜事

2022-01-0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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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沪上打工时,结交了老王,苏北人,爱吃大蒜。俗话说人过留名,老王走过去,留下来的却是浓郁的蒜臭味儿,能熏死大活人。

但他熏不倒我。我也偏爱大蒜,还操心熏死他呢!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凑到了一起,黑老鸹不笑话猪黑。

刚搭伙烧饭那档子,总感觉老王不够伶俐,连大蒜老、中、青三个年龄段的名称都模模糊糊,只会大蒜大蒜地嚷,不像我们老家,蒜苗、蒜薹、蒜头区分得汤清水利。

还是从蒜苗说起吧。九月底种蒜,顺其自然的话,三月里蒜苗最为鲜嫩,搭配鸡蛋,或者香干翻炒几下,就是很不错的下饭菜。还有川菜里的回锅肉,多用蒜苗作点睛之笔。我刀工欠佳,八成熟的后腿肉切得厚厚薄薄,炒不出“灯盏窝”的形;更是掌握不了火候,烧出来的菜品和色香味俱全相差二里地。唯一的卖点就是起锅前撒下的那把斜刀蒜苗,炒锅颠上两三下,断了生,还是蒜苗的模样,不改鲜绿的本色。还有那碗卖了二百多年的兰州牛肉面,讲究“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四绿”指的就是绿格莹莹的香菜和蒜苗子。

接下来就该吃蒜薹了。早些年里,蒜薹属于时令细菜。我们老家麦黄稍儿时抽蒜薹,能美美气气吃上十来天,过后只能吃腌制品了,齁咸齁咸的,病容一般的蜡黄蜡黄。那个年代只能靠盐粒子确保蒜薹还是蒜薹了。现在的蔬菜不讲理,似乎没有时间和地域的概念了,菜市场里一年到头,想吃啥就有啥,真好!

既然蒜薹是细菜,就不能委屈人家,最好搭配上大荤,猪肉牛肉都行,只要有肉,蒜薹就不显得那么寡淡了。前几天和朋友们小馆子里小聚,借着其中的一盘蒜薹炒吃肉片调侃起来,话题比吃菜还有味儿!这个说:我不是吃素的主,蒜薹爱谁是谁我可净吃肉了啊!那个也说:还是让我先尝尝吧,吃40元一斤的二师兄,我等着长生不老呢!

最后说说倚老卖老的大蒜头吧。新蒜下来后,庄户人家总会加工一坛糖醋蒜。我是不会腌制的,只会吃,也爱好这口儿,酸甜,微辣,拿来下饭佐酒,真滋儿!早些年在洛阳,遇见一个绥化哥们儿,姓赵,就着两个糖蒜头,能吹一瓶烧刀子,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更多的时候,大蒜作为辛辣料为菜肴提味儿,翻看菜谱,开场白多为“葱姜蒜爆香……”随便报几个菜名:蒜泥白肉、蒜香茄子、蒜蓉虾……大蒜作为配角,却高高地站上了C位,一直是这么叫的,也没听说那一个厨神怪罪大蒜喧宾夺主了。

说了半天,我给大家炒个菠菜吧,其它的也不会:红米辣切段,刀拍大蒜头,最好烂而不散,用热油爆香,带根菠菜的洗净下锅,急火猛攻,最后加上佐料,用几粒泡发的枸杞子点缀——万绿丛中除了几点红,还有几点白,看起来挺养眼。就是有点咸了,也不能全怪我,盐便宜嘛!

大蒜头是不容易保存的,春来就发芽,那么的守时与守信。我家的女主人剥了一些蒜瓣儿,一圈圈地摆盘,然后浇上清水,不用几天,就绿意盎然了,形似水仙,但不花心,与其说是蔬菜,倒不如说是盆景。热馒头出笼了,随手掐上两棵,麦香蒜香在舌尖上相互糅合,绝配。

我固执己见,大蒜是最有信仰的蔬菜,每一粒蒜瓣儿都揣着火苗。你看看,它们紧密地团结在蒜茎的标杆下,凝聚成一只坚硬的小拳头。没有外力的干预,蒜瓣儿是不会脱离组织的。被剥下来的蒜瓣儿,也是从容不迫地赴死。

当然了,还有独头蒜,辣起来烧心,我行我素的,颇有个人英雄主义色彩。某天逛街,遇上了两个吃饱了撑得慌的主,为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得像两只斗鸡。我也是吃饱了找事干,上前充当和事佬。不想其中的一个黑胖子,不识好赖人,瞪着牛眼吼:“你算哪瓣儿蒜?”我就心平气和地嘣了一句:“独头蒜,不分瓣儿。”那俩儿事主愣了一下,“扑哧”一乐,丢了一句“算你狠”……这仗是没法干下去了。

看来, 他们也服这头“独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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