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白象街上的重庆
2022-01-07叙事散文冯文柯
2005年4月4日傍晚,我从白象宾馆出来,向左,漫无目的地在小街上闲走。小街陈旧而破败,散发出油烟气息、生活污水的气息以及蔬菜腐烂的气息,质朴,本真,和我生活的城市一样。我经过修理家用电器的铺面,经过卖皮带的地摊以及布帘接檐的小餐馆。小街上……
2005年4月4日傍晚,我从白象宾馆出来,向左,漫无目的地在小街上闲走。小街陈旧而破败,散发出油烟气息、生活污水的气息以及蔬菜腐烂的气息,质朴,本真,和我生活的城市一样。我经过修理家用电器的铺面,经过卖皮带的地摊以及布帘接檐的小餐馆。小街上人来人往,可是没有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
我不晓得自己正朝哪个方向走。从蔬菜、水果、调味品之间穿过去,路好象要断了。我看见三个年轻人靠墙蹲着,吃饭。我问这条街的出口,他们从饭碗上抬起头,爱理不理地看我。蹲在中间的年轻人用筷子朝前面指了指,又埋下头去,专心吃饭。我疑心他们哄我,站在那里,茫然地打量我的去向。我只是想随意走一走,在小街窄巷里去认识一座城市,接近一座城市。我完全可以转身往回走,但我隐约觉得这座城市还躲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朝年轻人用筷子指给我的方向走,穿过一段比小街小得多的过道,前面又是一条小街。我回头看,过道上面,覆盖着整块的遮阳布。穿越过道,如同穿越谁家长长的门廊。刚才我在过道那边迟疑了一会儿,我以为沿着过道我会走进一个陌生的院落里去,我不大相信小街会这么快就急着消失。
过道比年轻人指路的筷子长不了多少,但我穿过去,就象穿过了自己内心无尽的茫然。小街的这一边,只剩下半边。我的左边,是建筑工地上常见的临时隔墙,右边是一排依山而建的西式风格的楼房。楼房不高,四层,五层,青砖浮出虚虚的灰色。靠近顶部,在矩形和半圆组成的窗洞跟前,能长草的地方都长起了成堆的青草。青草以前的青草枯萎腐烂,无人清理,现在的青草就在它们的父辈身上长出来。沿街的楼房隔几步就有一个高大的门洞,朝里看,我几乎以为自己就站在山洞的外面,门洞里还有一段山路,隐隐约约能看见蹲在台阶转弯处洗衣服的女人。
每走几步,总会有一根粗壮的水泥线杆站在楼前面,杆身上印有某某区某某支线的字样。抬头看,路灯顶着遮雨罩,就象戴着草帽的玩具猴滑稽地蹲在高处。在一根电线杆下面,一个男孩子伏在矮桌上读英语,做作业,一个女孩子在旁边辅导他。我在他们旁边停下来,看了看那个男孩子,又看了看那个女孩子。女孩子看了看我,问我有啥子事,我说我想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她歪过头去,听不清对身边的小男孩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神秘地告诉我,这是重庆噻,白象街,晓得否。
我当然晓得这是重庆的白象街,可是在此之前我知道的只是跟在这座城市名称后面的街道名称,只是一些排列在一起的抽象的文字符号,我从来没有走近过它们,它们也从来没有进入我个人的内心深处。而现在,我站在白象街上,站在被时光冲刷得灰头土脸的西式楼房下面,身边温习英语的两个孩子离我十分遥远。我知道,我已经走进了这座城市少为人知的地方,走进了这座城市被青草、灰尘覆盖的核心部位。
我不需要知道得太多,关于重庆,关于重庆的白象街。当一个老人孤独地坐在江边,平静地注视流逝的江水,他不会轻易开口说话,不会告诉我他是谁,他来自何处,不会告诉一个陌生人他曾经的苦难和荣光。我只需要在这位老人身边站一站就够了,当我的内心一次又一次被被坚硬的时光划伤,我会用我的疼痛去体会一条小街的疼痛,我会用用我的沉默来聆听一条小街的沉默。
白象街一直匍匐在江边,看人群穿梭,看嘉陵江和长江在不远处汇合后与时光一起流逝。我想我用了一个傍晚的时间穿过了这条小街,而此后这条小街却注定要一直穿梭在我柔软的内心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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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象街一直匍匐在江边,看人群穿梭,看嘉陵江和长江在不远处汇合后与时光一起流逝。我想我用了一个傍晚的时间穿过了这条小街,而此后这条小街却注定要一直穿梭在我柔软的内心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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