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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看看大海(1-4)

2022-01-07抒情散文雨夜昙花

2008:潜水他把我的手拉过去碰那朵细致柔弱的花,我吓得缩了回来。他很固执,又把我的手抓住,让我去摸。我的手看起来又白又粗,十分陌生。这一次,我没能挣脱,一刹间,我触到了那朵花,十分软,没有想象中的滑腻。它的惊吓更甚,立即就缩了回去。这是……
2008:潜水   他把我的手拉过去碰那朵细致柔弱的花,我吓得缩了回来。他很固执,又把我的手抓住,让我去摸。我的手看起来又白又粗,十分陌生。这一次,我没能挣脱,一刹间,我触到了那朵花,十分软,没有想象中的滑腻。它的惊吓更甚,立即就缩了回去。这是海葵,触须美得像花瓣一样。很多的日子里,我不知它和珊瑚都是动物,还以为它是珊瑚的花。   海葵的美,从来不真实。有时我带昀阳去花鸟市场闲逛,就是为了看看这些居住在大海里的生物:美得怪异的鱼,花朵一样的海葵。它们离我们很近,近得只隔一扇玻璃。一扇几厘米厚的玻璃,却使我们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现在我和它同处一片海水里,我的手可以触摸到它,但我和它依然隔着一块玻璃:我戴着潜水镜。这让我感觉到,我们依然身处不同的世界,无论怎样,我都无法穿过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距离。   不过我不在乎。潜水教练拉着我前进,现在不用他指点,我也会伸手去碰碰那些看起来比我更胆怯的海葵。教练偶尔会捡贝壳和寄居蟹递给我,看着很大的寄居蟹放到我手中,只是小小的一只,就如我的手一样,不再熟悉。隔了潜水镜,我不知道海是否还是它本来的样子。   我看到昀阳,她在教练的指引下向我游来,感觉得到她十分快乐,指着身边的几条小丑鱼让我看,我想对她笑,但含着氧气嘴,不能开口。这时一只螃蟹慌慌忙忙钻进石头下,我把石头翻开让昀阳看那只大螃蟹,昀阳却不知我此举何意,她继续前行。石头缝隙间,有虾在那里藏身,我不知道昀阳看到没有。   我知道这将是惟一的一次,我们母女俩一同潜到海的深处,因为我的耳朵痛得不得了,无论我怎么捏着鼻子在口腔里奋力鼓气都没用。但每当潜水教练对我比手势,问要不要到更深处的时候,我都比一个OK。这时昀阳还没有潜下来,如果我没有下去,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担心而放弃潜到海底。直到潜到更深处,耳朵里的空气又或其它的什么好像被一股气流冲开,痛感也就随之消失。但那股疼痛让我惧怕,担心自己失聪。因而,这是我第一次潜水,也会是最后一次。   我不知道海底生物如何应付这股压力,也不知当我把几枚寄居蟹带离海底时,它们会不会因为没有压力而头晕眼花。陆地和海洋,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涠洲岛。我们到这里,是为了海。 1995:向往   人总是奇怪的,越是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就越是向往,比如云南人对大海的情感。云南不乏以海命名的地方,像一处海拨3000米的高寒山区被称为大海,此举不知是因为海是大山的前尘,还是一种土生土长的黑色幽默,又如把大一点的湖泊称为海:清水海、阳宗海、洱海,好像海不仅仅是湖泊自身对于成长的渴望,更是内陆的梦想一样。   没有见到海的时候,认识了一位住在海岛上的朋友。他没有出生在海边,而是从大山走到海边,就停留在了那里。他没有说海是怎样的,只说不适应,说每次出海,都要在身前放一个脸盆,以防晕船。   我非常向往大海,有首歌唱的是:“可爱的女孩,让我带你去看大海”。班里有个男生,最爱唱这首歌,他说暑假来找我,没有说去看大海,只让我等待。我以为大海是属于夏季的,过了这个季节,浪花都无力。我在那个夏天等待,从早到晚。暑假过去很久,男生都没有出现,他直接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完完全全,不留一丝痕迹。但对大海的向往,却从那时起,就被展开。   随后就认识了住在海岛上的他。在那些漫长的日子里,我们通信,他的信中有海水的咸湿,有的字就在信纸上洇开,成了一团浅浅的蓝。我要对着阳光很久,才能从信纸被划过的痕迹分辩出那曾经是个什么样的字。一次,他在电话中说,有朋友找他要海螺,他说把耳朵贴近海螺,能听到大海的声音,很轻很轻,像呢喃,又像呼吸。我立即说:我也要我也要。他在那头笑,说好呀好呀。口气就像在宠一个妹妹。   很快我就收到了一对贝壳和一只海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海螺,以及质地这么厚实的贝壳。我想真是奇怪,那软体动物怎么能够长出这么厚、这么漂亮的壳来?而且精致得就似工艺品。随后他来电话,说那一对贝壳很有意思,一出现就是一双,只要找到一只,就一定能找到另外一只,让我不要分开来放。   我把它们都放在书架上,有时候会凑近海螺的口,听听它在说些什么。但我怀疑,那并不是海螺留住了海的声音,只是头发在相互摩擦而已。但有什么关系,这至少是个梦。   很多年后我都记得,朋友拨电话来:“听到海浪拍岸了吗?”他就站在海边,我屏心静气,听着浪花在他身侧一朵一朵开放,澎湃激扬。 2008:赶海   很早以前,看到广告:去北海捡贝壳、吹海风、吃海鲜。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对云南人的诱惑却非常强大。那时我就想去北海,但朋友们会说:“去过三亚,北海就可以省了。”于是一直未能成行。就是坐在北海银滩边,看着昀阳在海水里随着浪花的起伏尖叫跳跃,也觉得北海的确是可以省略的地方。   这种感觉,到了隔天的清晨,就一扫而空了。这天,我们去赶海,其实就是去海滩上捡拾贝壳和小螃蟹。   海水大约是在头晚退去的,广阔的海滩裸露了出来。我走着走着,就把鞋子脱了,沙滩非常软,一脚踩上去,感觉得到沙子立即伸展开,让我嵌上一个脚印,却又不至于包裹住我的脚。沙滩上有海螺,小小的,尖尖的,走动惊吓了它,马上溜走,动作十分快捷,就似突然飙出去一般,在沙滩上留下一条细细的线,但它走不远,又太过天真,以为离开原地就安全了,其实仍然在我们的视线之内。一个海滩上都是小小的海螺,和它们留下的印迹。孩子们特别欢喜:“原来海螺是这样走路的。”小螃蟹也有趣,感觉到沙子的震动,立即飞快地打个洞钻进去。孩子们动作更快,一把抓下去,沙子和小螃蟹都在手中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螃蟹,大拇指的指甲盖般大小,它钻洞的样子特别可爱:横着钻进去的,而且虽然匆忙地逃走并打洞,却能做到有条有理。   海民带着我们洒网,捕了几条鱼后,孩子们就散开了,他们一人拿一把小铲,拎一只小桶,开始找贝壳。一铲下去,都能找到一只两只,小小的,乳色的壳,而且好像怎么挖都挖不完。孩子们欢喜异常,平时见了沙堆都会冲过去玩好一会的人,这时更是放开了够够地玩。   我就蹲在沙滩上,看远处的海,看近处的人。更多的游人正络绎不绝地赶来,进一步认识海。   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蹲在沙滩上,一铲一铲地铲沙,找到一只略大的贝壳,就欢喜得大叫:“看,这么大!”又去看看同伴的:“哇,你找到这么多了!”整片沙滩都是喜悦的。   捕鱼,找贝壳,其实是渔民们日常的劳作吧。这非常有趣,同样的一件事,是劳作就枯燥,是玩乐,却能够兴奋不已。我想起《汤姆历险记》,小汤姆被罚了去为墙涂石灰,他假装这事非常有趣,哄得小伙伴们都想来试一试,还得请他允许,于是大家涂个不亦乐乎,他则在边上休息。   现在,我们都是汤姆的小伙伴——交了钱,来体会渔民的劳作。不过,我仍然开心,海滩上没有人不开心。同一件事,是辛苦乏味还是有趣快乐,原来只是换个角度去看的问题。 1998:牵挂   我抱着昀阳,随人流往前走。过安检时,把昀阳递给父亲,独自进去。昀阳到这时才知道我要离开,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下来,她一面哭一面叫嚷,想和我一起走,又或让我留下来。这是我和昀阳第一次分开——我到海南出差,她还太小,不能一同上路。这也是我第一次去看大海。   这一次,所到之地不外乎天涯海角、大东海等等,虽然见了大海,但好像没有什么快乐可言。时隔这么些年,我记忆深刻的是坐潜水艇。那天,导游说可以坐淘汰的潜水艇,去看海洋的深处。这让我有几分欢喜:潜水艇!这种机会有可能千载难逢。于是坐船,到了另一艘船上,走进这艘船的最下层,大约是底舱,就坐在那里往外看海。船在动,却不是开动,而是随着海水的晃动,微微地摇晃。有小小的水母,像撑着朵朵晶莹剔透的小伞一伸一缩地滑过,除此之外,所能看到的就是些已经死去的珊瑚。   众人觉得无聊,有的人被这样晃上几晃,就晕船了,只能到甲板上吹风。我却坚持着,一直坐在底舱,看会不会有一条鱼,从圆圆的窗前经过。但除了水母,就是珊瑚,其它的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以为海洋就是如此寂静,只是感觉到一些悲哀,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的被骗。我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大海是什么模样,但绝对不会这样,沙滩上是众多的游人,海水里是死去的珊瑚。   离开船,也离开了同伴,他们全都挤挤攘攘地去照“天涯”和“海角”,我却怀疑这里并不是天之涯地之角,一定还有更遥远的地方我们没有抵达,但又无关紧要。我走在沙滩上,拣拾贝壳。海浪会把许许多多贝壳带到沙滩上,完整的、硕大的均被拾去卖钱或收藏了,那些残缺不全的,便躺在海边,任海水冲刷,又或许,它在海中已被腐蚀,才被带到了沙滩上。尽管如此,我还是找寻了一些略为完整的,准备带回家博女儿一笑。   多年后再回想,我怀疑,是因为初为人母的我,对女儿有着深深的牵挂,因而纵使到了向往已久的海边,也看不到它的美。这让我有些安心,有牵挂的生命是最为充实的,可以像那艘所谓的潜水艇一样,虽然晃晕所有的人,却有着自己固定的家,而不用像那些贝壳,生于海,长于海,没有了肉身后,即被海遗弃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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