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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那一树花落

2020-09-24抒情散文六月清荷
【一】楼下的槐树开花了,从她身旁走过,清甜的花香袭来,让我想娘家,想家乡的那片槐树林和槐树人家!隔着长空,我在大脑中绘制着一座静谧村庄的村廓,村中的每一处房屋,每一颗树木,每一个身影……从我记事起,我村的正当口就有一个大水塘。沿着水塘的正中
  
  【一】   
  楼下的槐树开花了,从她身旁走过,清甜的花香袭来,让我想娘家,想家乡的那片槐树林和槐树人家!隔着长空,我在大脑中绘制着一座静谧村庄的村廓,村中的每一处房屋,每一颗树木,每一个身影……   
  从我记事起,我村的正当口就有一个大水塘。沿着水塘的正中下来是祠堂,村中的房屋围绕着祠堂而建。村子的后头有一遍槐树林。农田、小河绕着村廓分布开来。村里的农家人向来朴素,不会刻意打扮村庄,只会顺其自然。每年的四月份,大自然会将村庄妆点得格外美丽,色香俱全。田野穿上了黄绿相间的外衣,村里的槐树上挂起了一串串皎洁的槐花。花香,将整个村落包裹,淹没。   
  槐树林从她挂花的那一刻起,便成为了孩子们的香乐园。她远看是一大遍,近看分为两片。狗松叔家的槐树林边上种着一圈矮刺枳,汉爹爹家的槐树林没种任何防护物。顽皮的孩子们天生有着冒险精神,他们会想方设法弄开那圈矮刺枳,冒着被狗松老婆骂的风险,闯进他家的槐树林。兴浓时,孩子们会用脚踢狗松叔家槐树的树干;会用长棍乱打槐树上的花花叶叶;还会学着他老婆的口气叫骂一气。捣蛋的孩子们也会走进汉爹爹家的槐树林,他们摘下矮处的槐花,将清甜的花心放进嘴里,嚼着花心,找着树干上的虫蛹,把它们弄下来踩死。汉爹爹从屋子的后门出来,到水井汲水,弓着背,朝孩子们微笑着。   
  【二】   
  槐树每年开花一次,花期有半个月左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只是单纯地喜欢着那一树皎洁的槐花,不曾去探听她背后那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北斗七星挂在村子上空的那个夜晚,少语的汉爹爹穿着破旧的花灰背心,弓着身子,拿着蒲扇来找忘年交的父亲叙话。叙着,叙着,汉爹爹呜咽起来。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汉爹爹流泪。那泪水,在夏夜墨蓝色的夜空下,经过酸甜苦辣的沉淀后,盛放浓浓的咸味。   
  汉爹爹是村里最富有的人,同时,他也是村里最清苦的人。汉爹爹最有价值的财富资本是他的俩儿子。在八十年代初,他的俩儿子都考上了公费中专,之后又分配到了好工作,这令全村人羡慕不已。汉爹爹的清苦人生,却与槐树牵扯不清。   
  汉奶奶长着啥模样,我没见过。母亲告诉我,汉奶奶叫槐花,村后的槐树林是槐花奶奶和汉爹爹一起种下的。原先,槐树林是庄稼地,因离村子太近,总好受到村里家畜的侵害,因此,汉爹爹与槐花奶奶商议后改种了槐树。接着,狗松叔家也把庄稼地改种了槐树。   
  那年梅雨时节,雷电交加,汉爹爹家的一棵槐树被雷电击中,劈成了两段。风雨过后,汉爹爹把那棵坏死的槐树清理出槐树林后,把粗大的树干放在屋旁,晒了整整一个夏天。秋凉后,汉爹爹把晒干的树干搬进家中,靠在了家中通往阁楼的仓库房的一角。   
  那天,汉爹爹出地干活,俩儿子都上了县城的中专学校。槐花奶奶一人上了阁楼,装了两箩筐谷子,挑着从木梯上下来,不想,被放在一角的槐树干拌了一下,从木梯上跌落下来,从此就没再站起来。   
  槐花奶奶走后不久,汉爹爹把那棵槐树干丢到屋外,乱斧将其砍了个粉碎,燃起一把火,将树干化为灰尽。从此,汉爹爹沉默寡言,遇着乡亲们时只是淡淡地微笑一下,象征性的打个招呼。他没日没夜地拼命干活,头发渐渐花白,背也越来越弓得厉害。乡亲们劝汉爹爹说,一人过日子,得顾着自己点。汉爹爹只是笑笑,一如既往地种粮,卖粮,种菜,卖菜,从不解说儿子们上学要钱,成家要钱,买房要钱。时间一久,村里人发现在每年槐花挂满枝头的时候,总有那么几日,汉爹爹会坐在自家后门的门槛上,看着一树树的槐花,呆上一阵子。   
  【三】   
  每年四月,槐树上的槐花一次次挂满枝头时,我总会抽空回家乡看看。家乡,在一次次的回乡中变化着:村里有人家盖新楼房了;村里有年长者走了;村里又添新儿了;村里的槐树也越发强壮了。   
  前年,槐树挂花时我又回到了家乡。那次,我在槐树林一带闲步时,没像往常那样看到汉爹爹佝偻的身影。母亲告诉我,汉爹爹的儿子把他接进城里享福去了。   
  同年的暑假,我带着女儿又一次回乡了。远远地朝家乡望去,只见房屋静坐,高矮不一的绿树依傍在房屋的周边。走进村子,只见几只鸡正用锋利的爪子刨着土,一只正在地底下蠕动的蚯蚓很快的被鸡捉了起来。在村子里闲转时,我又再一次看到了汉爹爹。他拄着拐棍,背弓下去很深,低头慢慢地走着,竟没看见不远处的我。   
  回到家中,从母亲口中得知,汉爹爹在城里小儿子家住了将近一个月,实在是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因想念家乡,又担心那片槐树林没人照料,便偷偷地从城里跑了回来。母亲还说,传闻说我们村可能要拆迁了,村里已经有好几家准备要在空地上盖房子了。   
  在槐树又一次挂花的时侯,我带着女儿再次回到了家乡。当我们走进村子时,我一下子愣在了那儿。兴冲冲地跑在前头的女儿转过身来,急得快哭了:“妈,外婆家在哪儿呀,怎么看不到了,我们该往哪里走啊?”   
  家乡的变化真的是太令人吃惊了,新种起的楼房就如雨后春笋,有空就钻。狗松叔家的槐树林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两幢三层楼的楼房。绕过狗松叔家的新楼房,熟悉的甜香扑面而来,我快步走进汉爹爹的槐树林,久久不舍出来!   
  花事依旧,世事变迁。村子大变样了,汉爹爹却走了!村里人说,在狗松叔家据倒一颗颗槐树,准备盖新楼房的时候,汉爹爹开始精神失常,他的俩儿子赶回来把他接进城里的医院去诊治,这一走啊,就永远的走了!   
  今年,槐树挂花的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而我没再在这个时节回家乡去。也许是因为忙,难抽出时间,但我更清楚地知道,那一树树的甜香永远地在村庄里散尽了!
[ 本帖最后由 六月清荷 于 2013-4-24 12: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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