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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秋风中,那些叶子……

2022-01-0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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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中,那些叶子……

                     
汪维伦

   秋风乍起,让人感觉到丝丝凉意。这时,许多的叶子随着秋意的加深慢慢地改变着自己。带着苍郁、深沉的格调和其所独有的特色,展示出各自不同的风采,让人赏心悦目。
红色,在秋天……

   这些叶子在画画,选择一种艳丽的红。在画这个秋天——它们心目中的秋天。在它们的心目中唯有这种鲜艳的红,才是它们心目中秋天的真实。
   红,是血液。在叶子的身体里,同样流淌着一种液体——一种叫汁液的东西。我不知道这和我们人体里的血液有着什么样的区别?那汁液在叶子的身体里流淌,这可否就是它们身体里的血液?只不过人的血液打从出娘胎就是红色的,到死都不会改变。而叶子的血液则不同,从春天开始一直保持到整个夏季,那体内的汁液一直都是一种绿色的流淌。即使有着变化,也只是很细微的:最初淡绿,继而深绿,最后是那种浓的化不开的绿。而一进入到秋天,便一反常态地变成了红色,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有着何种意味?是一种适时的蜕变,还是一种别样情感的表达?是一种激动的表现,还是一种沉醉的外露?还是……秋叶愿用这最后的血红,为秋天沸腾。
   红,是火焰。这是一种怎样的燃烧?是叶子在自燃呢,还是一种植物本身生命意向性的燃烧的显现?诚然,这并非一种实在的火焰,而是一种近似(或者说相像)的火焰。一种虚拟,一种象征。但这种火焰同样能燃成气势,这气势由众多叶子集体渲染出。秋叶愿在生命最后的季节燃情,去暖别人的眼和心。
   红,是醉意。这是一种自我的陶醉,还是一种忘我的痴醉?或者一种唯我所独享的沉醉。醉自有其缘由,醉也并非不无道理。要么是开心至极,要么痛彻骨髓。要么借酒消愁,要么排遣孤寂。作为树上的叶子,我想它除了仅有秋风中的开心以外,其它的皆不具有。不是吗?它们虽也是树儿枝头上的集体,而它们的生长都各自拥有各自的位置,相互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除了在风雨来时有着短暂的身体相亲以外,其它时间都是各长各的个,各着各的色。各不相欺,互不干扰。因而痛自何处生,苦又打从哪里来?更找不到还有什么让它们生愁和产生孤寂的缘由。唯一让我所想到的,就是它们各自品饮这由花香和成熟的果香混合酿造出的如美酒样的秋风,享受着天青气爽、朗照的秋阳。沉浸在这诗画般的意境中,这除了开心以外,剩下的不就只有醉了么?不管是独自的沉醉,还集体的痴醉。这都是人间美好的享受。
   红,是一种爱。并且这爱是那么炽烈,炽烈的就要燃起火焰来。这便是那些红在秋树枝头的叶子让我读到的一种发自内心的爱,对秋天的爱。它用一种如火样的红,来抒写这爱的赤城和炽热。对这种爱的表现最为突出的要算生长在乡间的那些乌桕树,且看它的枝头,捧出的每一片叶子可都是一颗红色的“心”啊。有一首歌不是这样唱的么:“你的爱像火苗,我用相思煎熬……”然而,这些树上的叶子的爱,是献给这个它们所置身的秋天的,是献给它们的血脉之源身躯之母——容纳下它们生命之根的大地和泥土的。因而这爱再深再炽热,埋着根的大地将会无愧地接受。
   红,也是喜庆。许多的树都选择用红色来妆扮秋天的自己,也许就是认为秋天对于它们来说就是一个值得喜庆的季节。所以它们才红起自己的叶子,红起一树树的喜庆。再就是这些叶子陪伴着一季花朵的开放与凋谢,又呵护着果实从最初的青嫩到深秋的老熟。现在也该关心关心自己了。那么怎样让自己在这个收获的季节有所改变呢?换一种颜色来显示吧。于是,许多的树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红色。当傍晚的夕阳渐渐西沉时,红红的晚霞映红大地上的所有事物。同时也映照到满是红叶的那些树,看到这些,我心中不禁一阵激情彭拜。
   我从树上摘下一片好看的红叶,将它夹进一本书随意翻开的一页里,我这不是在学那些女孩们的小欢喜,寄予些什么给这片红叶,然后将它放进一本书选定的页面里珍藏起来。等过上好长一段时间后,再将其翻出来回忆和欣赏。我只是想让这些被寄予了情感和寓意并且一直寂寞地守在书页中的文字,能和这个美丽的秋天有着一次实体性的触碰,让它们嗅一嗅这秋天的红叶香,欣赏欣赏一片叶子给它们带来的秋色美。红叶不识字,书香自染之。

黄色,在秋天……

   是谁在野外打翻了一瓶油画黄?让那鲜亮的黄将旷野上的一棵棵银杏树的树冠涂染。一树树被高高低低顶起的黄,油亮、鲜润。让这片拥有着许多银杏树的秋野,天然生成一幅生动的油画。
   绘出这幅美丽画卷的那支笔可就是那秋风?银杏树黄了,原野秋了。秋入银杏林,便一下子翻找出了银杏家族那藏也藏不住的富有:一树树闪亮的金子,一树树耀眼的辉煌。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是金子打造的:精致、肉感、金黄闪亮。照向这里的阳光都显得有些贪婪,巴不得在这金色树冠上多打几个滚,让身上的金色染的厚些,再厚些。风一头钻进树冠中就干脆不走了,不多撩下一些金叶子是不随便松手的。更弄不懂那雨是怀着啥样的心思,总是那么的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把那暗下去金黄洗亮,这还不算,还要在上面涂抹上一层油。这时,一棵树上的那些粗粗细细的枝枝杆杆,就仿佛是些输送管,把那一冠冠金黄输送得浓而且密。再不能望深里想了,我怕我的目光被那金黄给吸住,从此移不开去。更怕看久了,会勾起我内心沉潜已久贪念。
   黄袍加身,一个人会从此成为万人之上,昭告天下的帝王;黄袍加身,一棵叫银杏的树进入到秋天。它就是自己的王,是这秋天的王。风吹动着那一柄柄小小的“宫廷扇”,就仿佛这里此时正在举行着一场大型的宫廷舞会。无数把金黄色的“宫廷扇”舞动,此起彼伏,闪展腾挪。时而如万千的蝶翅扇动,时而如裙袂飘摆。好不生动壮观。
   红色醒目鲜艳,黄色鲜亮养眼。像这样极具气势的黄色景致,在我的映像中除了这秋天的银杏黄,还有春日田野上那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夏时五月乡间麦地里满眼金黄成熟的麦子,以及此时此刻成熟在田野中的稻子成片的金黄。这些由相同和不同的黄渲染出的壮阔景观,同样叫我振奋,让我激动。并且不止一次地成为我笔下的诗句或篇章。相信这些景观也会不止一次地成为那些绘画者笔下的速写与画幅;不止一次地成为那些摄影爱好者镜头里的美景与艺照。但像今天这么专注和用心地去观察和描写这深秋的黄,对我来说这还是第一次。此时,我的内心更多的是激动,但也有些许的忐忑。就仿佛一个初学写生的画者,正面对一件静物发呆。担心着能否一下子准确地将事物的神韵抓住。
   银杏树的的果子——银杏,也在秋天里成熟。成熟后的果皮也是黄色的,就和那叶子的黄是一样的。仿佛一对银杏的龙凤胎——一对可爱的黄色小兄妹。这果子和叶子就因为同一种的黄而混为一体,这时,若是不用心去观察,便不能分辨出哪是叶子,哪是果子。因而在秋天要收获银杏果最好是等叶子落尽后,那些银杏果们方见水落石出。
   我一直认为“黄”才是秋天的本色。因为在这秋天里黄着的不仅仅只是银杏树的果和叶子,还有成熟后的稻子,柿子、梨等许多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都会在这个季节里选择用黄色来作为成熟的标志。黄色代表高贵和富有。黄色:温和、光明、快乐。所以黄色在秋天不但是主角之一,而且也是最受欢迎,最让人热眼的色彩。走进这个秋天,我被这一片片醒目的黄所吸引、所陶醉、所壮怀……漫步于深秋的田野,你饥饿的欲求会被那满目稻穗的金黄填满;悠游在花果园林中你满心的焦渴会被那悬垂于果树枝头的累累成熟黄所消解;攀爬于山野林间,你会被随处可见的丛丛片片或夹杂或纯然的花之鲜黄、叶之艳黄、果之甜黄所欣悦、所陶醉、所充实。
   一度时间的我只关注这些秋天的银杏树,因而那一树树鲜亮的银杏黄不仅丰富灿烂着这个秋天,也让一个关注者的眼球尽赏黄在秋天里的丰富与饱满。黄,不仅仅只是一种颜色,它是一个秋天的富有和丰实。也是一幅油画意蕴的深刻。

绿色,在秋天……

   一片绿色的叶子,春天可以从中看到勃勃的生机,夏天可以从中读出一种茁壮和旺盛,秋天我们又会从中发现出什么:安逸?凝重?一种不动声色的深沉……
   一棵樟树顶着一树绿叶屹立在原野,看似好像对秋天的到来不动声色。但走近一看便不难发现那些被绿叶遮掩住的籽实,已显出成熟的紫并且在慢慢地转成熟透的黑。这些变化中的籽实就是樟树显露的秋色;一棵长在山坎子上的猫耳朵刺,满树的多边形带刺的叶子绿的油亮油亮,而那一束束掩藏不住结满枝间红玛瑙似的果子。早已将秋天的信息吐露;一棵高大的乌珠树,高高耸立于村头的土岗子上。一树浓密的绿叶如衣,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它的上半部分。可当阵阵秋风吹来,那从枝叶间时不时掉落下的成熟的乌珠果,于扎根的地面上“咚!咚!咚!”地敲响秋声……
   这些树的叶子依然绿着,但这些树的身子却没有一棵站立在秋天的外面。
   原来那些叶子,一直都在树上当着配角。春天做花朵的陪衬,秋天却又成了果实的“托”。
    秋天并不完全只是收获的季节,一些种子会选择在秋天发芽,一些花朵会等到秋天才开放,这些都能获得秋天的允许。那么一些叶子在秋天里依然保持它原本的绿又有何不可?像桂花、松柏、四季青……还有就是我在前面写到的那些树。这既显示出秋天的包容,也凸现了树们自由的选择。
   绿,并非一些树对秋天的到来无动于衷。它只是不会换一种样子来表示其激动和兴奋,就像我此时面对这个新到的秋天不知道选择用怎样的方式来叙述和抒情一样。对于秋天的到来,许多的果子和籽实都赶进度似地赶在这个时节成熟起自己。一些叶子也不例外,只是它们成熟的形式有所不同:红或者黄,再或者绿,再或者……其它的什么颜色。无论是选一种什么样的颜色来装点自己,不同的植物会因自己生长的需要去有所选择。就像这些在秋天里绿着的树,这时的绿同样显示出它们在秋天里走向成熟,以及它们在这个季节里的开心与快乐。
   能让一种绿色在生命中鲜活永久地保存,更是一种不易。

叶落:是羽化也是飞

   一叶如蝶,那落可就是一次羽化?叶在化蝶。
   这片叶子可是庄子的化身?他借一棵树的枝丫的一处灌输进他的思与虑。并让其转化成一片绿叶,一春一夏在此默默地生长、修禅。此时,看叶子依然是叶子,看蝴蝶依然是蝴蝶。枝丫上蓄积着巨大的静,风是静的另外部分,雨是深入静的元素。于是,一片叶子——庄子的替身。在静中修得更干净的静。一朝化蝶,于思与虑中飞升。现在看叶子已不是叶子,看蝴蝶已不是蝴蝶。庄子何在?一叶已羽化,一叶已飞升。再看叶子依然是叶子,看蝴蝶依然是蝴蝶,只是心已进入哲思之境。
   而民间则说:一叶知秋,秋已在眼前。
   这片叶子也可能是《梁祝》中的角色之一,上演一段民间的爱情悲剧。情节曲曲折折,情感缠缠绵绵。其中自有一场风雨雷电相衬托的分离场面,不似这秋风的轻描淡写,不似这秋雨的忽隐忽现。同样最终都是化蝶,然而,这叶子却又有些不同,他是以悲剧角色出现的,尽管最终都是向着理想的美好飞去。但仍是此叶非彼叶,此蝶非彼蝶。秋风萧瑟,落叶伤怀。
   落叶展开一只翅膀,又一只翅膀。梦自在飞。
   我想我的前生曾经是一片叶子,因为我在梦里不止一次地梦见过飞翔。没有翅膀,身子就是翅膀,和一片秋风中的叶子一样。一直没有寻找到一根接纳我的枝丫。梦里的我就一直无目标地飞,忽上忽下地飞。这又像是一片叶子的某段经历在我梦中的显现。我的前生一定是一片叶子,只是不知道是长在一棵怎样的树上。
   也可以把长满叶子的枝丫看成是树的一只翅膀,树是一只鸟,一只巨大的鸟。它的身上所抽出的每一根枝丫都是翅膀,上面长满叶子的羽毛。不知是上天不容许它在上面飞翔,还是某种外在的力量的压制。最终没能让这些叫树的东西成为会飞的鸟儿。谁都清楚它的身上长着比任何一只会飞翔的鸟儿的翅膀都要多,如果让它飞翔,它一定要比那些会飞的鸟飞得更高更远,甚至能把天空撞破。也许就因为这样所以泥土才让它长出根来,并以此固定住它。也因此让那些长在枝丫上曾是羽毛的东西变成了叶子。从此让树成为不会飞的鸟。这并非来自什么传说和寓言,这只不过是我个人凭借想象牵强附会的臆想与独撰。
   一个人有飞翔的梦想,不相信一粒种子就没有飞翔的梦想。
   一棵树为什么偏偏选择向高空中生长?那些被它高高托举向空中的叶子难道就没有过如羽毛样的感觉?
   一次,我错把一群栖在落光了叶子的树上的鸟儿当成了叶子。当那群栖鸟突然从树枝上飞起时,我惊诧了。久久地我站立原地不动,痴痴地抬起头对高空中仰望。那棵光秃秃落尽了叶子的树,也站立原地不动,向天空中呆呆地仰望。
   是时,已不知有多少叶子成为了根下的泥土。
   又是一年金秋至,凡有秋风吹拂的地方,总能看到一些叶子在空中飘忽着,忽上忽下,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忽南忽北。
   那是一种落,也是一种自在的飞。是一次羽化,更是一种超脱和升华。
(参考字数:4988)


个人简介:汪维伦,安徽省岳西县人。60后。常用笔名:微澜、龙于水等。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庆市作协会员,安庆市评论家协会会员,岳西县作协理事。已在《星星》、《绿风》、《诗潮》、《中国诗人》、《散文诗》、《散文诗世界》、《中国税务》、《安徽文学》、《振风》、《安庆日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歌、散文(散文诗)、评论三百多篇(首)。多次获得省、市、县级大奖赛奖项。并有多篇诗文被选入《2015中国年度作品•散文诗》《禅意诗2015年度选》《2016中国魂.散文诗选》、《2017中国魂.散文诗选》等国内多种选本。出版散文集《闲锄窗月》(中国文联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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