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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人生几何:絮叨几句

2022-01-0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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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跟一群陌生人吃完饭回来,有清华的、川大的,有学会的也有企业的。聊得很开心,吃了烤羊排,喝了两小杯白酒,还有两大杯啤的。酒局估计得到九点多才散,然后部分人会找地方开始第二场。我早早回了房间,写下这篇文章。就在这个房间里,两个小时前我刚跟天天视频通话。我举着手机给他看房间的每个角落,他惊叹说:“爸爸,房间真大啊,还有大浴缸!”我说下次爸爸也带你住大房间,他开心地答应着,问我明天几点到家。我说得十点多,他有点难过,因为不能跟我一起吃平安夜大餐了。他挂电话的时候,我对他说,我很想他。

我是昨天早上六点四十出发的,那时候他们娘俩还在睡觉。我煮了面条,又微波炉热了一根老家婶子快递来的香肠。香肠很香,有点咸,只用了半根就吃光了一大碗面。考虑到叶子和天天不爱吃这个,我就着白开水把剩下的半根也吃了。去阳台把昨晚上给天天洗好的餐垫收起来,叠好放进他的书包,又拿了个新口罩也放在书包上。一会儿叶子起床,还得给他烧早饭,还得催他穿衣洗漱,我怕她太忙了,落下什么。出门下楼,坐上滴滴叫来的出租车,我给叶子发微信,告诉她暖瓶里和凉茶杯里的水都是早上刚烧开的,她和天天的杯子都洗过了,昨晚上暖瓶里剩下的热水都倒进了天天的保温杯里,可以刷牙洗脸。

想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却也说不出口,就只是说:“辛苦了,多保重身体。”又想起周二晚饭的时候,她跟我说下午去接天天放学时候的事儿。因为停车堵了一辆老太太的车的路,对方不但报警,还骂了她。“她那车其实是可以开出去的,可她三分钟给我打了六个电话,我在接天天没听到。”叶子说起来还是有点委屈:“就只是几分钟的事儿,想着都是一个学校的,没想到骂那么难听。我说都是接孩子体谅一下,她说体谅个屁……”叶子说她没敢骂回去,因为天天在身边,不想让他看到妈妈跟人家吵架的样子,也怕把老人气出事儿来。我听着很心疼,但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安慰她,说那老人恶人自有恶人磨。我说下次遇到这种事儿,你也别跟她吵,直接打电话叫我过来,然后你在那儿装被气晕了倒下,然后我打120。

当然只是这么一说,给她消消气罢了。就是同一天,我下班的时候,刚到楼下,就看到两辆小汽车在园区里的十字路口那里撞了。男女司机各自下车在打电话,撞得不算很严重,但看样子处理起来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当时就又一次感到,没事儿就是喜事儿。吃过晚饭,叶子又拿出账本,计算装修的事儿。天天在玩积木,而我洗碗打扫后,下楼扔垃圾。推开楼门,迈步往台阶下走,有人提醒我:“走慢点,注意绕开。”然后我才看到,台阶下有一堆烧过的纸钱。已经烧完了,但灰烬里还有星星点点的红。边上站着一个穿夹克的中年男人,我依稀记得是七楼或者八楼的邻居。没有月亮,他就那么站在冷风里,两眼看着那正在熄灭的红点儿。

我的航班其实并不早,是上午10点,但因为以前误过飞机,我宁可早点出发,避开拥堵的早高峰。连去带回三天,我就只带了一条裤子,外加内衣和袜子,其他的凑合穿。银川气温比上海低十几度,我换上了加绒的皮鞋和保暖内衣。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儿,醒来正好派饭。本来打定主意不吃的,怕摘了口罩被传染,但还是没忍住,吃了一整盒鸡肉饭。吃的时候,只摘了一侧的口罩,让它悬在另一侧的耳朵上,遮挡靠近邻座那一侧的脸。我知道这没什么用,聊胜于无吧。饭的味道还不错,或许,是因为我很久没吃飞机餐了。

一路往西,越飞越荒凉。隔窗望去,是无尽的褐色和灰黑色,没有树木和庄稼,也没有人烟,符合对穷山恶水和荒山野岭的所有想象。唯一人类活动的迹象,是那些屹立在山岭脊线上的一个个白色风力发电机和两根冒着白烟的大烟囱,那烟仿佛刚散开就被冻住,就那么凝固在空中,不再上升也不往四周散逸。偶尔掠过几个水库,都已经结冰,呈现出暗青色。机舱内的小电视播放着名为《1921》的电影,看得正入迷,电视收起来了,离降落还有30分钟。落地后匆匆往外走,却被拦住,听说是上海来的,要求提供核酸证明,虽然行程码上的上海已经没有星号了。

到酒店已经快三点,从成都飞过来的同事迟到了,我一个人布展。忙活完,带着他去吃“国强手抓”的手抓羊肉。两个人没喝酒,吃了300多块钱,味道挺好。吃饭的时候,叶子发来微信。是一张天天的照片,他面前桌上有两碗面条,一份煎饺还有一份白斩鸡。我认出那是小区边上的小梅园,开心于叶子总算愿意带天天出去吃了,而不是非得烧饭,虽然这餐省了点儿。饭后,我跟同事打车去中阿之轴逛了逛,五年前,我来过这地方,当时在我身边的,是叶子。那天的月亮很美,挂在那个月牙形雕塑上,站在雕塑前的叶子更美。当时还遇到一个女孩子弹古筝,现在或许是因为天太冷了,我俩一个人都没遇到。

酒店早餐的面条很好吃,午餐一般,但有七分熟的牛排。我吃了三块儿,吃的时候,就又想起了叶子。周五因为家里没剩饭的,我中午没带饭,而是从单位出来买了面条回家下着吃。推开门,就看见叶子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从厨房出来。我埋怨她中午不好好吃饭,冰箱里又不是没有菜,她回说:“我放了个鸡蛋。”然后又说我:“你不是有食堂的饭卡吗?还非得回来吃。”我说婶子快递来的香肠,再不吃坏了。她开始埋怨了,怪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上烧点米饭:“你起床那么早,完全来得及的。”我没还嘴,看着她面前的那碗单薄的面条,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河蚌赌徒 2021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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