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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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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4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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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傍晚,我坐在锦江山后坡,听雨打树叶,沙沙沙,每个雨滴差不多和每个树叶说同一句话。雨从大海大江里来,细碎的雨滴共鸣,发出的声音仍有海的河的气势。一只骡子在青草地上专心吃草,周围的一切它一眼不看,骡子无色,只有空,看天地皆空,它专心吃眼前的草。骡子吃草的认真程度和我读书一样。骡子安定,静心,从容,它用耳朵拍打脖子低头劳动——吃草。
      昨天早晨我做了一件好事,算是两件吧:我遇见一只蜗牛慢慢爬台阶,我捏着它的硬壳直接把它放置到对面那片草地上。我看见一只青蛙顺着路边石爬,我捧起它扔到道边的草从里。我用手拿青蛙的时候,青蛙后背鼓了两个大气包。蜗牛把柔软和坚硬结合得完美,我拿着它看了好一会,它把自己往壳里收得很利落。这是昨天我做的两件好事也是大事,路上全是人们的脚步,谁的命不关天呢?
      6月10日,黄昏,半山腰我坐着看一会书,刚买的《纪伯伦散文诗精选》,读第一篇《诗人的死是生》。纪伯伦散文诗,从天上往地上传达天意,播撒阳光,雨从天上往地下下,风从遥远的星空落定大海。一蜘蛛正在拉丝线。丝线这头的起点是我手捧的《纪伯伦散文诗》,丝线那头连接着一棵树。蜘蛛正在丝上从这头往那头走。丝和诗也差不多,创作过程充满神奇。这是今天世界上发生的一个重要连接,也是这只蜘蛛和我的目光,还有书和树,共同完成的一次完美的沟通,愉悦的旅行。
      这一根丝线有多少诗意由诗人去延伸想象吧。我愉快的是这个蜘蛛和昨天那只骡子,它俩和我一样专注于过精神生活——请相信我们的行动吧——而今天这个蜘蛛比昨天那个骡子的境界还要高一层,它在人类的经典散文诗和锦江山的一棵树之间,坚定地连接一根不注意谁也看不见的丝线。


五月老槐


      槐花开放是夏天登场的仪式,五月,一树一树槐花,从远处看,像阿拉伯人们裹着白头巾祈祷。单看一棵,一嘟喽一嘟喽说话——俄罗斯和叙利亚人对话中东局势。槐花一朵,转头欲飞,我打比喻是蓝精灵换了白小褂。槐叶站排,俩俩对称,排在最后那枚叶子的态度尤为端正,它掌握了全排树叶的秩序——树叶的秩序也是夏天的秩序。旁边一老槐,开不出花,长不出叶,它就立即站着死去。老槐死了,立自己为碑,树下小槐仰望怀念,也为微生物提供了新家,再借一场大的风雨,老槐大厦倾倒,回归土地,轮回到新的生命中。这棵树,也是那棵树——树与树有共同的灵魂——顺应自然,花开花落,病树前头万木春。这棵树又不是那棵树,一棵树就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世界,每个叶子的经历各有不同,千万枚叶子变幻着千万个四季,枝干上的结节、疤痕、弹力、弯度、走向,是树作为一棵树的独特经历和体验。
      五月栗树也开花,栗花丑,拉出一根直线就算是开花,几根直线簇拥在一起,扎一把小扫帚,自已高举着扫风扫空气。这哪是花呀。栗花和槐花各开个的,本来也不分丑俊,是人给它们做了这样的比较。人花了不少精力干这类蠢事。五月槐花开放到一定程度,风和蝴蝶准时到达,传递花香花信。现代的传媒业、邮电业因此而美好。从业者们应多学习风,向祖师蝴蝶行礼。
      对槐花过敏的人,我不理解,这么清淡的花!人不抵树更包容。我老家万宝前山后山,哪一朵花对我也不过敏,我对它们也不过敏。五月的槐花,闻,不过瘾,吃它清甜。槐花之纯净自由心说。我看老槐的黑干曲枝。整个山坡的老槐构筑一座百年古城,一棵老树就是一座百年古建筑。单一棵老槐,给我的感觉是,它始终贯穿着音乐节奏,月光,野地,一支浪漫、孤独、梦幻曲。老槐田边地头开一树花,民歌荟萃。昨天与友聊天,听说外国作家黑塞早期作品也有这些风格。写完这篇老槐,我读一读黑塞。
      若有来生,我愿生作一棵老槐,这事若成,我来生做两件事足矣:五六月开花,冬天落只乌鸦。其他的事,由其他的树做,比如向星空举鸟巢,指导蚂蚁爬树观光,任由松鼠从此树稍跳往彼树枝——凭心而论,在锦江山举喜鹊巢,老槐比谁都用心,举得最高,也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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