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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外婆家的大花

2022-01-05叙事散文yangyizhuo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28 编辑

姥姥家的大花姥姥家在农村,差不多家家养狗。那些狗不是作为宠物来养的,它们自己最传统的职责――看家。那里很少有什么名犬,狼狗串儿都很少。大都是一些小土笨狗……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28 编辑 <br /><br />姥姥家的大花
  姥姥家在农村,差不多家家养狗。那些狗不是作为宠物来养的,它们自己最传统的职责――看家。那里很少有什么名犬,狼狗串儿都很少。大都是一些小土笨狗,它们也很少有自己的名字。让它来吃食的时候,嘬起嘴唇“啧啧啧”,或者叫“卜卜卜”它就一跑一颠的过来了。吃的一般是就是剩饭剩菜,如果没有剩下的时候,就把刷锅刷碗的泔水倒点,再抓一把糠稃它也能“吧嗒吧嗒”吃的挺香。
  它们平时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用一根绳子拴在门边,听有生人来了,一进大门它就汪汪的叫起来。主人出来,看是客人,喝骂它两句,就住了声灰溜溜的钻回门边自己的土窝里去。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姥爷还在世,姥姥家有只土黄色土叭狗。这只土叭狗没有用绳子着,因为它最多只是“叭叭”的叫两声,从来不下口咬人。印象里,它个儿不高,毛很长,尾巴像金鱼一样,分了好几绺。那时,我好像刚上幼儿园,平时上学,经常把一些东西,像帽子啦,手套啦,书包啦落到学校里。母亲说我像个没魂儿的孩子。姥姥就说,真是的,还不如我们家土叭狗哩。
  姥姥说,上次去地里刨棒秸,中午回家才发现把镐头掉到半道了。要知道,那时候,一把镐头一块多钱,一年的香油钱呢。正心疼,有人来告诉说,你们的镐头掉到半路了吧,快去吧,你们家土叭狗在那里给看着呢,哼,别人谁也甭想拿走哩。
  去看时,还真的,镐头就掉到路边了,姥姥家的土叭狗正蹲在那里守着。
  他们总把我和一只土叭狗往一块比,我渐渐的对它有了敌意。经常趁了家里没人的时候,打它两下,踢它两脚,有时揪了它的尾巴使劲的提起来。它就吱吱的叫着,跑到一边去。
  那是一天的傍晚,我和姥姥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子在一起弹玻璃球玩。其中一个耍赖,我们推搡起来。他们几个一伙,我打不过他们,被一个大个压到屁股底下,终于大哭起来。听到呜呜的狗叫声,接着,他们几个也吓的哭了。原来是姥姥家的土叭狗听到我的哭声,冲出来,给我助战来了。这是它第一次下口咬人,把那个压在我身上的大个咬了两口,一口在他的屁股上,一口在脚脖子上。其余的几个早吓的一溜烟儿的跑了。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姥姥家的土叭狗就煮成一锅肉了。在姥姥那里,好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家的狗若真的咬了人,不要等人家找了来,你就把狗打死。剪一撮狗毛去到被咬的人家,烧成灰,敷到伤口上,据说,很快就好,还不留伤疤。当然,去时还要端一碗狗肉。这样两家还是和和气气,不会再有什么争端。
  当时,我也只觉得很难过。土叭狗是给我助战来的,却落的如此下场。姥姥劝慰我说,狗总是狗,人到底是人。不能因为狗得罪了人,行了,吃吧吃吧。“要吃走兽,兔子狗肉”,狗肉是最香的。记得那次,好几天,我都有大半碗狗肉吃,而姥姥又一口没有吃过。姥爷也不吃,只是叭嗒叭嗒的抽旱烟,说,唉!唉,它是条好狗呢。
  姥姥家还养过一条大花狗。个头比较大,直立起来,差不多顶到姥姥肩头了。因为它身上有块黑一块白的花儿,姥姥就叫它“大花”。那时,我上初中了,姥爷也过世了。姥姥一个人在家,有大花仗胆,一个人就不那么孤的慌。我跟妈妈回姥姥家时,大花见我就不咬不叫。姥姥说,好狗认亲家,就是从没见过的远方亲戚来了,它也认得。这是个奇怪的事情,好像是它会相面。后来想想,也或者一家人血缘上有联系,气味上有某些相同吧。
  大花也是一条很懂事的狗。邻居家的王老太来姥姥家帮忙择花生(就是把花生豆从秧棵上揪下来),临走时,抱些花生秧回去喂牛。还没出大门,大花忽的蹿出来,一口叨住了王老太的裤脚,险些把个老太摔个大跟头。这下可把王老太气坏了,回屋里拿了个板凳出来,坐在院子里给姥姥家大花开始上课了:你看看,你看看,我给你们家干了多少活?帮了多大忙?择了多少花生?啊?我差不多天天往你们家来,哪次来不给你带点好吃的?上次我们家盖房时,鱼刺骨头都给了谁了?你看看,你看看,你还咬我?你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就拿你们家几棵花生秧吗?怎么这个小心眼……
  王老太数落了有一个来钟头了,大花一直就嘴贴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受训。偶尔偷眼看看王老太还是一幅怒气冲冲的样子,又乖乖的趴在那里了。一直到做晚饭的时候,王老太才抱了花生秧离开,大花好不情愿又没办法,自己懊恼的吱吱叫了好长时间呢。
  大花要做妈妈了。姥姥也注意了喂它点好东西,也不过是一些白面干粮,对劲儿给点肉汤什么的。可过不几天,发现大花不大吃食了。姥姥怀疑它病了,可看起不像啊。后来才发现,到了晚上,大花就偷偷的去村东的池塘边上去。呵呵,原来,它还是一个捕鱼高手呢。那一阵,正赶上春夏交季,池塘里的鱼翻坑。五六斤甚至十来斤的大白鲢,经常跳出水面,有的还跳到岸上来。大花就去捉鱼吃哩。姥姥拍着它的脑袋说,大花懂的补身子哩,下了狗崽儿,只定奶水足,孩子饿不着呢。
  前些年,姥姥生了一场大病,来城里我们家住了有半年时间。回去时,大花死了。
  姥姥临出来时,把大花交待给后院的一个老光棍家。不久,那人被接到了乡敬老院,想把大花也带到敬老院去。可不到一天功夫,大花就自己跑了回来,就守在了姥姥家,哪里也不去了。四邻看到时,有剩饭菜就给她点,没有也就算了。大花自己四处找点东西吃。它是很仁义的,从不吃偷口。别人在院子里晾晒的粮食物什,不说给,它绝对不吃的。到了夏天,人家在院里,或街里吃饭。把饭菜干粮摆好后,怕有懂事的鸡鸭猪羊的偷吃,就叫一声“大花,看着点。”它就静静的蹲坐在桌子边上,有想过来偷嘴的,就马上赶跑了。它自己从不偷吃一口。
  它又有一样倔脾气,不吃老鼠。它爱管闲事,看到有老鼠,一嘴咬死,但从来不吃。
  按说,姥姥不在的那个冬天,大花不至于饿死。可它不该在那时又做妈妈了。
  村东的池塘,早冻成了冰砣。它转了多少圈,也只能在铁般的冰面上留下几道爪痕。村里看见它的肚子大起来,脊背上的骨头却越来越突出起来。走起路来好像有些吃力了。
  大花又生下了十多个狗儿。就在姥姥家它的土窝里,它还不吃从哪里叨来了一根草叶,还有一些旧棉套子。它的孩子就趴在软软的窝里吃着它们无力的妈妈。有人听到院子里有小狗吱吱叫的声音,跳了墙头来看。想看看到底生了几只,结果,大花狠狠的咬了那人一口,几乎把他的手指咬下来。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去看过大花和它的孩子们。
  姥姥回来的时候,十几只小狗已经满院来回的跑了。它们的奶膘还没褪,肥嘟嘟的,像一个个的棉花球儿,有几只身上有着白色黑色的花儿,像它们的妈妈一样。这时的大花躺在它的窝里,只剩下几根骨头还支着一张皮,不能动了。看到姥姥回来,挣了挣还是动不了,眼睛也不能眨,只转一转,像有眼泪流出来。
  姥姥把小狗们都送了人,自己再不养狗了。说,狗不能养的,养一辈子狗,伤一辈子心。大花被葬到院里的大枣树下,它的皮被留下来。姥姥用它做了一个皮褥子,一进秋天,就把它铺在被子底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喜欢做宠物的狗猫,也不敢喜欢那些价值连城的名星狗猫。而更愿意回忆那些普通的土狗们。但我确定,我喜欢的是那些懂的人情的动物,而我们所谓的人也只不过是一种感情动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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