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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追念一棵柿子树

2020-09-24抒情散文刘彦林
那棵柿子树,起初站立于一个碾麦场的边沿地带,跟随着四季的轮回步履,兀自发芽、开花、结果、叶落,每临枝柯上色泽诱人的柿子被悉数摘走后,她就默立着送走整个漫长隆冬季节,像一个忠诚的守望者,耐心等待着缔造下一次的精彩。回想起来,真的说不清有多少次
那棵柿子树,起初站立于一个碾麦场的边沿地带,跟随着四季的轮回步履,兀自发芽、开花、结果、叶落,每临枝柯上色泽诱人的柿子被悉数摘走后,她就默立着送走整个漫长隆冬季节,像一个忠诚的守望者,耐心等待着缔造下一次的精彩。回想起来,真的说不清有多少次走过她的身旁。但可以断言,肯定把许多有关的往事刻录在了心壁之上。于是,心的田畴上,从此又栽植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柿树。 后来,大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柿树所在的碾麦场西北角上,突然多出了一座砖木结构的新瓦房。原本穿碾麦场中轴线而过的人行通道,被改道绕行于场东角的土坎之下。这样,柿树被迫退让到了路坎上。过往的行人、牲畜,必得从她营造的绿荫下穿越。偶一抬头,亦能瞥见柿树跟随时光的节拍,呈现出的枝叶、花朵和果实的变化。 在记忆的库存中,可以信手捡拾起和柿树有关的很多章节。即使阅读哪怕最不起眼的碎片,也会汲取到意料之外的惊喜。那棵柿子树,在春风抽出心形的嫩叶之后,便悄然行进着开出满树繁花的“工程”,只不过她开出的花不仅颜色暗黄,花朵精致而小巧,几乎和军帽上的五角星不差分毫,而且没有沁人心脾的浓香,更令我百思不解的是连蜜蜂也不去采撷,难道她会散发难闻的“气味”而让人却步吗?当初,真弄不清她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播花粉的?可是,满树的果实,又足以侧证了她经历了花期最盛时期的“受孕”的。 刚结出的柿子,隐藏在绿叶的怀抱里,待到发现时已有橡子般大,圆滚滚,绿绿的,尤其是那个小尖角,总能激发我们孩提时的奇思妙想。特别是那些过早凋零的柿子,多数被我们收拢起来,充当了儿戏时的“心爱之物”:在进行“八路军”打“鬼子”时,就用这些免费的“子弹”袭击对方;在“玻璃球”无法进入农村孩子口袋的年月,这些小柿子已经是我们攻占领地或者夺取战利品的绝好“武器”;此外,也可以插上半寸来长的细竹枝,在平坦的地面上玩出像陀螺那样的花样,也让我们收获了诸多的欢声笑语。小小的柿子,真是不可小觑呢,因为她让小孩子们上学前的童年充满了自得其乐的快乐。 当柿子长到拳头那么大时,已经是临近立秋的末伏天气了。虽然太阳的目光热辣辣的,可是柿树上的叶子还像涂着精油一般光亮,深绿,健硕,厚实,生机勃发,苍翠盎然。此时的柿子,有些承受不住气候的严格考验,便在收获时节莅临之前掉队了,开始转色、变软。眼尖的小伙伴发现后,比遇见了“新大陆”还要欣喜,便如猴子似的爬上树摘在手中,但不着急下来,坐在树干上掰开柿果,细细地品尝起来,还调皮的对树下羡慕的小伙伴眨眨眼睛,咂咂嘴唇,把自豪全都展露在了眉眼之间。发现“软蛋柿”,也透露了一个信号——是到了腌制柿子的时候了。我们小孩子的做法是,把长势好、个儿大、颜色亮的柿子摘下来,在小河边的淤泥上挖个小坑,把偷摘的柿子塞进去盖上树叶,再把黝黑的淤泥平铺在上面。为了防止要吃时找不到,也会在旁边插上树枝作为标记。过上十天半月,去打开“藏金洞”,就能品尝到可口脆香的“圣果”了。当然,这一切是偷偷去做的,否则会遭到柿树主人的“责骂”,还会外加父母的一顿“训斥”呢。 然而,大人做腌制柿子的方法和我们的大相径庭。一方面,柿子的来源是从自家的柿树上选摘的;另一方面,要把柿子洗刷干净,先在沸水里煮上一番,随后拌上新鲜的桑叶“闷”在锅里,沤上三至五天,就可以吃到期盼的“仙果”了——不仅颜色黄亮,而且甜味十足,咀嚼起来柔韧、脆香。关键一点,柿子和我们做的相比,肯定没有大人最忌讳的“贼心气”。可是,我们总觉得自己腌制的更好吃,说不定,差别就是那份如今难以找回的“童趣”吧。 最吸引我们目光的,要数收获时节的柿子。入秋以来,风开始抽走树叶的筋骨,并趁机一片片摘落枝端。后来,柿树上只剩下橘红色的柿子,像一盏盏悬挂在树梢上的温情脉脉的灯笼,派遣着越来越冷酷的清风,也给萧瑟的乡村平添了一抹色彩。父母忙中偷闲,领着我们去采摘柿子。那场面,既虔敬,又隆重,而且还参杂着对柿树满心的感恩。每当用长竹竿夹下一颗红彤彤的柿子,背篼里就增多了一枚温馨和光鲜的小太阳。随着树上柿子的逐渐减少,我们南厢房里的柿子却堆成了“金山”。看着她们诱人的模样,每个人的心里洋溢着无尽的喜悦。而那棵被我们经常“偷袭”的柿树,她枝柯上繁密的果实同样被一枚枚背回家了。 如何让这么多摘回家的柿子完成她最后的蜕变,各家有各家的打算和妙招:有的,把柿子摆放在屋檐上的瓦沟里,等待几次白霜拂过,就可以剥去薄薄的外皮,享受柿子甜美的滋味了;有的,把柿子削去皮,串成长串,悬挂在屋檐下,当果肉变软、颜色转紫、经霜爱抚,就取下来一层层压实封存在木柜子里,等上了面霜,就是很撩人胃口的柿饼,让人百吃不厌;有的,还会待到柿子软透了,选择劲道良好的面粉,用柿子的果肉和汁水加以调和,可以做成味道独特的“熟面”。更有嗜酒者,会装上几坛柿子密封起来,等到寒冬腊月启封开坛,甜味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舀上一提灌入口中,顿时就在心里醉了,那种冰凉,清爽,甜润,味醇,酒香,真让人回味无穷呢。当然,也有人借助高粱,做上成千上百个酒柿子,可以拉倒集市上赚回丰厚的经济收入。如此可见,柿子是农人眼里的“宝贝”呢。 每年,柿树奉献出的柿子,除了麻雀等鸟类糟践了的之外,绝大多数都被人们摘回了家。可是,在摘柿子的日子里,人们担心柿树冬天难耐寂寞,总会留下几枚柿子“看树”。就是那几颗柿子,往往还是我们小孩子眼里的“红宝石”,常常逃脱大人的监督,二三人搭伴去柿树上“夺宝”。那些没有了“伴”的柿树,按理说最后一枚“灯笼”被摘除了,她曾经敞亮的心灵便会暗淡起来的,其实不然,次年她依然会给乡亲们奉献更加繁盛的果实。然而,柿树对我们的告诫,也仅仅是把我们的胳膊、小腿等擦出疼痛,还有一次把我新买的衬衣撕破了前襟。于此,我更加感佩于柿树的宽容、大度和灵魂里固有的高尚。当然,也包括那棵我们打扰过多次的柿树。 不知何时,那棵柿树的主人又在主房的旁侧新建了厨房和牛圈。当我发现时,原来生长柿树的地方升腾着一株浓黑的炊烟。不用说,那棵柿树的命运和遭遇并不乐观,也不知她的枝干是做了家具,还是作为柴薪添加进灶膛,释放了生命中最后一道夺目的光芒,化成了一撮灰烬。为此,我的心中充斥着对她的猜测、担忧和怀念。可是,那棵柿树给予我的一切,却如暗夜的星星那样愈来愈遥远。然而,我对她追念的琴弦,却一次次弹拨着心之音律,让我一次次感触柿树给予的温馨,融暖,情趣。当然,我的追念不会因为时光的擦拭而戛然而止,她还会扎根在我的怀念里,苍翠而高大,绵长而亘久,弥足而珍贵……

[ 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13-7-5 09: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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