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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匆匆古日乃

2022-01-04抒情散文杨献平

匆匆古日乃
杨献平去古日乃之前,我绝对没有想到,巴丹吉林沙漠纵深处还有人家,还有草原。即使我说给其他人听,大都会表示怀疑的。这么大的戈壁,这么荒芜的土地,即使上帝也难以置信。浩瀚的沙漠,黄沙如金,奔涌不已,日日都在吞噬淹没。怎么还会有人生……
匆匆古日乃 杨献平   去古日乃之前,我绝对没有想到,巴丹吉林沙漠纵深处还有人家,还有草原。即使我说给其他人听,大都会表示怀疑的。这么大的戈壁,这么荒芜的土地,即使上帝也难以置信。浩瀚的沙漠,黄沙如金,奔涌不已,日日都在吞噬淹没。怎么还会有人生存和居住的呢?听了我的疑问之后,在小点待了多年的老同志就表示出极大的不理解。仿佛戈壁深处有人家的事实是我应该知道的一样。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沙漠,凶猛决绝,无视任何生命,连极其坚韧的骆驼草都难以生长,何况比它们脆弱的人呢?   然而我错了,去年秋天,领导要我和他一块儿到古日乃走访。接了命令之后,我就问其他人说:古日乃是个什么地方。老同志告诉我说,古日乃是内蒙古额济纳旗下属的一个行政乡所在地,离咱们单位大约20公里的路程。我说要从哪里走呀?人家告诉我说,从营区北面的戈壁滩上直插过去就到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有露出完整的身子,我们就出发了。越过营区边的一丛白杨树,车子很快就陷入到了戈壁滩中,飞扬的灰尘像一条不断加长的蟒蛇,在空无一人的戈壁上蜿蜒曲折。触目的戈壁一望无际,坚硬的铁色打疼了我的眼睛。   看得累了,我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任由车子颠簸着身躯,有几次,头撞到车顶上,生疼生疼的。我一下子就张开了眼睛,摸摸头皮,火辣辣的,好像要冒血。我揉揉,就再也睡不着了。手紧紧抓住扶手,只觉得脑袋里空荡荡的,就像毫无生机的戈壁滩一样。   大约行了80公里左右,车子经过的戈壁路边就有了少许的芦苇荡,枝干高挑的芦苇在风中弯腰晃脑,以自己的满头白发昭示着生命的存在。过了芦苇荡之后,就可以看见零星的人家了。但仅仅是一家,一座陈旧不堪的房屋,孤零零地站在戈壁滩上,像老年痴呆病患者。偶尔会有人走出来,到房子侧面那些什么,就又回到了屋里。除了这户人家之外,任我如何张望,也再也没有看到另外一家。我不知道,这户人家到底我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他们以什么为生?我想他们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也会有自己的谋生方式。   蜂拥的灰尘在窄小的车厢里弥漫,我们变做了土人,厚厚的灰尘染白了我们的眉毛和嘴唇。呼吸沉重得像塞满了铅粒一样。领导幽默说,咱们不就是活着的兵马俑吗?想想也是,冷不丁地在那儿出现,不知道的人肯定会吓一跳,惊叫着像遇见什么希奇怪物驻足观看或是狼狈逃窜。   再行约20公里,眼前忽然变了一个模样,草原像一个突如其来的梦,一下子就落在了我们的面前。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还有这样一片草原。虽然小的可怜,但它从前就是草原,沙漠的一天天进逼才使它日益缩小到现在的面积。停下车,我们走出来,相互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拿出矿泉水,洗手洗脸漱口,我们在使劲扣着鼻孔和耳朵,妄图用水将嗓子里的灰尘冲出来。可无论我们再努力,灰尘已经进入到了我们的肠胃和血液。恐怕我们一生都难以清洗干净。   秋天的草原一天天衰败,成堆的黄沙竖在不远处,像饿极了的狼群,张着血红的眼睛,时刻准备要将草原这块肥肉撕成碎片,然后沉沉掩埋。那些被羊群和马群啃食了千万遍的草们只剩下紧贴地皮的根系了,但还在努力挣扎着,生的欲望无可阻止。边缘的黄沙像潮水一样,堆在草堆上面,有的还在努力探着脑袋,有的却已经葬身沙海了。不远处有羊群的影子,在日渐衰退的草原上面,啃食最后的草根。牧人骑着瘦小的马匹,跟在羊群后面,手里的鞭子轻易不发一声。我们带着叹息和对沙漠的愤怒,从草原边缘越过。   我们的车子进入村庄的时候,我看见房屋背后巨大的沙堆,比房屋还高,天气晴朗时候,看起来还很温顺,而一旦大风怒卷,巨大的沙丘就变做了张牙舞爪的猛兽,一口口吞噬着弱小的房屋。村庄,也就是古日乃乡政府所在地,小的容不下一辆卡车,顶多十户人家,六、七座房屋,满是灰土和黄沙的街道上不见行人,一家黑乎乎的房屋挂着一块商店的木排,歪歪扭扭的汉字下面,是一行整齐的蒙文。   所谓的乡政府也只是一座房屋,除了几张桌椅,墙上挂的几副重复千万遍的标语口号之外,可以说屋无长物。我们拿出自己带来的矿泉水,与参加座谈的乡政府领导座谈。我们询问了牧民们的生活、分布情况,领导代表单位向乡长和书记表达了人民子弟兵对古日乃各族人民的热爱和感激。乡政府的领导也代表全乡人民向我们表示感谢。虽然是客套话,但在这里,我觉得就有了些真情实意和特殊的意义了。   离开的时候,风暴又起来了,巨大的风暴,将弱小的古日乃掩在如箭的风沙中,粗大的沙砾打在车窗上,叭叭的响声像是射击练习。我们紧缩在车子里面,心咚咚跳着,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胸膛。在巨大的风暴中,我真的害怕自己简单的肉体随风而去。惧怕突如其来的灾难,是我们的本能,可我们在制造灾难的时候却浑然不觉。   回过头来,古日乃已经看不见了,我想到先前见到的那些人们,房屋以及羊群,它们该不会一下子就被风沙掩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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