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文/碣石清风

　　当年响应上山下乡号召，我从辽宁沈阳来到河北昌黎农村暖水河“扎根干革命”。扎根，这一点我做到了，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在这里安了家。退休后我才进了城，我下乡地方紧靠暖水河，这个村便成了我的家，我的第二故乡。

　　时值桃红柳绿的春三月，因事回了趟故乡。离开家乡不到十年，家乡变化就这么大，旧貌换新颜啊！天更蓝，地更绿，桃圆更嫣，路更平坦，房屋更别致……只有乡情依旧，乡音依旧。

　　路上行人匆匆，见了我却能停下来问寒问暖，热唠家常，股股暖流涌入心头。为此，我行走很慢，晌午时分，我总算到了我乡下的老家。

　　面对空院冷屋，我依然激情澎湃。这里有我太多的记忆。我在这里脱胎换骨，我在这里繁衍生存，我在这里求索奋斗，我从这里走出去又走回来……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喜欢闻这里的泥土气息，这里是我战天斗地的避风港，是我蜕变成长的苦难地，这里见证了我的酸甜苦辣，见证了我的坎坎坷坷，我爱这里，当然这里也爱我……

　　此时，正是饭时，召唤我吃饭的乡亲们一个接一个，本想办完事情就返回城里，却不能迈步，一步也迈不动。
　　听说老房东家是豆腐汁，听了我就垂涎，进城后，一直没有吃过了，就决定在房东家吃，吃这久违了的豆腐汁。

　　“豆腐汁”是极普通的农家菜，工序较烦琐，先把豆子磨成汁，然后把汁子烧开，把烧开的汁子舀进放好调料和油的盆或碗里，再放到锅里蒸，做好后，豆腐汁类似鸡蛋羹，又鲜又嫩，吃一口满嘴香。城里人吃不到的。

　　这顿饭吃得很香甜，盘腿坐在农家温热土炕上，又一次体验了农家的温馨。农家的人情味儿让我又一次陶醉，这也是在城里体会不到的。我吃着农家饭品味着浓浓的乡情。这真是：甜不甜，故乡水；香不香，故乡风；亲不亲，故乡人。

　　当年,我从沈阳市下乡来到这里，是这里的水养育了我，我植根于这里的泥土中，这里成了我意义上真正的家，在家乡亲人的关爱下，逾越了沟沟坎坎，闯过了重重难关，一晃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的风风雨雨，我跟乡亲们血肉相连，鱼水情深。老了，我退休了，离开了家乡，进城安享晚年。但我却不能忘怀家乡的一草一木，时时魂绕梦牵着家乡的水土家乡的人。
　　在家乡人的帮助下，我由一个“肩不能挑担，目不识五谷”的城市孩子成长为一个标准的庄稼汉。

　　在家乡人的帮助下，我由一个“满手老茧，浑身泥土”的庄稼汉成长为一名人民教师。

　　在家乡人的再教育下，我由一个“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女成长为一名中共党员。

　　我的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家乡亲人的乳汁；我的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家乡人的关爱。

　　这种抚育亲情至死难忘。

　　没有人记得我曾是一个城市孩子，在乡亲们的记忆中，我早已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了，这种亲情让我激动不已。

　　我很怀旧，老了的缘故吧，经常想我这四十年的农村生活。那是一个梦，一个极甜美的人生之梦。我热爱农村，淡泊名利，为此，多次进城的机会我都放弃了。当时同事们不理解，背地里都说我是二傻子，现在想起来，虽然觉得自己是有点傻，有点痴迷，但是我依然无怨无悔……
　　我这样热爱家乡，最后为什么却又离开了家乡？是不是很矛盾？其实不然，离开这里，这是孩子们的意愿，他们强行让我离开农村，美其名曰：从城市来再回城市去，这是一个‘“轮回”……我不信佛，但又不敢“得罪”孩子们，便随了他们，对于我来说，离开家乡，是违心的，是很违心的。说心里话，就是没办法呀，老了，我需要孩子们的照顾需要他们为我送终，我不能给乡亲们留负担！

　　现在，我常对孩子们说“我死后，一定把我的骨灰埋在家乡的土地中”。我想，我活着从农村出来死了再回到农村去，这也不同样是一种“轮回”吗?这样一想就心安理得了，哈哈！

　　我爱当年落户后的家乡，更留恋这里的乡情。
[ 本帖最后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5-26 04:4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