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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母亲生病那一段(修改稿)

2022-01-01抒情散文汤如浩
母亲生病那一段汤如浩母亲生病了,一向健健康康的母亲病得不轻,每天屋外屋内的走来走去,坐不住也睡不安稳,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我们弟兄几个急得要死,带着母亲到处跑,个体老中医、县人民医院、县中医医院、市人民医院……看了中医,看了西医,做了CT,那……
             母亲生病那一段                汤如浩   母亲生病了,一向健健康康的母亲病得不轻,每天屋外屋内的走来走去,坐不住也睡不安稳,对什么都没有兴趣。我们弟兄几个急得要死,带着母亲到处跑,个体老中医、县人民医院、县中医医院、市人民医院……看了中医,看了西医,做了CT,那个医生还说要做核磁共振,被母亲婉言谢绝了。家里搬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药包,中药西药中西药合剂,可一点儿都不见效。母亲一整天的念叨:“你说说,我啥时候才能好?”她不停的询问她见到的每一个人,不厌其烦。母亲甚至亲自去找村里的神婆,讨要了一张符纸放在身上。仍不见效。   母亲在转来转去。饭不想吃,晚上睡不着,硬逼着自己看电视,尝试着做绣花鞋垫,都不行。拉父亲起来聊天,讲家里的老老小小,逝去的祖父祖母,甚至孙子孙女的婚事,可他们都不过上学的年龄;家务的大大小小,小鸡小狗,牲口或者粮食;讲村里的事情,张三家抑或李四家,还要父亲准备他们两人的棺材、寿衣和坟地,无论夜晚的什么时候,她都絮絮地说个没完。父亲有高血压、脑梗塞,晚上瞌睡轻,但晚上得陪母亲说话,至少得哼哼两声,睡不好觉,一整天精神也很不好。弄得两个人都很疲惫。   星期六我回家的时候,父亲正在卧房里睡觉,发出了轻轻的鼾声;母亲头发蓬乱,脸色灰黄,嘴唇上翘着厚厚的一层干皮,神情呆滞,眼神散乱,几欲不和我们对视,只是搂搂自己的孙子,没有说一句话,坐在沙发上只一会儿,又到门外去了。她心神不定,很不安的样子,很烦躁的样子。大家都不语,心事重重。哥嫂和弟弟及弟媳,各处去找过偏方,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没有一点作用。大家似乎都很沉重。   我让孩子去找自己的奶奶。他们祖孙感情很深,孩子不到一岁就由母亲带着,一直带到去年年末,母亲回到了老家。其时,她已经生病了。在小县城里她呆不住,说要到老家去。说老家里人多,空气好,不似这里,都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她说,就像是蹲监。到老家她仍然呆不住!家里呆不住,小巷里呆不住,哪里都呆不住。她很烦躁。不爱和人说话,人一多就烦,来看她的人很多,人来她勉强说几句话,起身就走了。母亲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是个很热心的人。记得小时候讨饭吃的人很多,母亲居然会给他们留宿。邻居家有大小事务,她总风风火火去帮忙。有人到家我们孩子如果不问候不合礼数,总会遭到母亲的训斥。可现在她却一点儿也没有了原来的精、气、神。   母亲却又回来了。一家人都不言语。气氛很是沉闷。孩子拿出了超市里买的东西,很懂事的往奶奶手里塞。母亲拿到嘴边,却又放下来,让父亲吃,让她的其他孙子吃,让她的儿子儿媳吃。母亲的老样子又回来了。我的心有些酸,不知做什么好,于是和大伙儿一起吃。水果,桃子或者苹果;孩子的小吃,麻辣皮,QQ糖。小的时候,人口多,劳力少,生产队里只有母亲一人挣工分,我们家里很困难,至今亲友邻居们还往往提及母亲的刚强。而且那时候,偏偏二哥得了肾脏炎,看病看得家里更是一贫如洗。我不知道那时候母亲是怎么熬过来的,但她一直坚持把二哥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因为在二哥看病的那几年她无暇顾及我们,她总觉得愧对其余的几个,所以家里有点稍微好吃的东西,她都会一一分给我们,生怕哪个再吃亏遭罪。唯独不管自己,现在还是这样,烦躁的时候还想着别的人。可怜天下父母心!   母亲说她要出去转一转,就又出去了。母亲在的时候,大家都尽量装作没事的模样,这会儿我们大家又都一块儿叹息。打针吃药一点儿不见效,这样的病不像其他疾病,可以去动手术。手术动完十天半月,按照母亲的身体状况,就可以痊愈了。但全不这样。我们知道母亲这病是精神方面的,心病还得心病医,她心头有一个没有解开的结,她的子女多,现在孙子孙女更多,谁的事都得操心,操都操不过来了。大哥已经不惑之年,修房子种庄稼,还管。孙子的事也管,上小学上中学考大学,一件都不少,都愁。我们都说你别管了,管也管不起,可她就是不听。有的时候操心琐碎得都叫人烦,以前。   家庭大了,总会有些事,但都不是太大的事,犯不着她心烦。那又是怎么了?谁知道谁的事又让她念念不忘!我们都在猜测,谁也说不准,问她,什么也不说,猜也猜不透,都莫可奈何。邻居家的大伯进来了,问我是看母亲来了。我就点点头,给他让了烟。大伯说这样的病不好治,他举了两个事例,都是女的。一个因为彻夜难眠,寝食难安,烦躁异常,最后难以承受而自杀,另一个也是。大爹说,就是的,难治得很,唉!我们愈加沉重。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和母亲睡在同一间卧房里,父亲、我、妻子和孩子。母亲没有睡,她说要看看电视,我知道她是要等我们睡着了再睡,她怕叨扰我们,要让我们睡个好觉。后半夜,她悄悄得上了炕,蹑手蹑脚,屏着声息。我听到了,我没有睡着,我睡不着,一直在翻来覆去,想这想那,没有一点睡意。母亲一直睡不着,间或唉声叹气,翻来覆去。我不敢开口,开口怕她又要去看电视,就这样,我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一直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白天她更没有一丝睡意,又重复昨天,相似得如同复印件。我只能反复的安慰她,给哥嫂他们嘱咐,不要惹母亲生气、不要提烦心的事情、陪她多说说话……反复再三,其实他们何尝不清楚,但都理解我的心情,都只是点头连连,因为我又要离开了。此后我就回到小县城的家了,我很忙,这样的病我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办法。我在网上给相关的专家留言,寻求帮助;我向在上海医大进修的同学打听,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她请教了专家,询问了母亲吃药的情况,说好像也只有这样了,重在调养。不要操心,不要生气,心情愉悦。我到处打电话,请有闲的亲戚,让他们和母亲去聊聊天,舅舅、舅母;姨父、姨母;姑父、姑母……凡能够想到的请到的,都一一打了招呼。他们一一把母亲请了去,十天或半月,到处走。我的电话也跟着她到处走,询问、安慰,甚至欺骗,说医生说这样的病会多久多久肯定会好,督促她吃药,说这些药都着特效的。   ……   这样的日子居然过了半年。半年来,母亲一直在外,家里的一切都扔给了其他人,上庄稼地、喂猪喂羊、烙馍馍做饭……这在母亲多半辈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半年后,病居然就好了,好得好像不明不白,反正好了,全家人都很高兴,甚至揶揄母亲,弟弟描述母亲生病时的样子,活灵活现的。母亲不好意思,谁知道咋的了,烦得厉害,自杀的心都有,真的。我们很愕然,居然让那位大爹言中了,幸亏!母亲又风风火火的,忙。又大声武气的,说。小巷子中,母亲和婶子大妈聊天,很幽默,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她带着三岁的小侄女,在小路上,远远的,走……   我们老家有句俗话: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平日里大多的时候,我们看父母身体康健,饮食正常,生活作息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也就习以为常了,还以为她还是以前的模样,于是往往会忽略父母现在会是怎么样,以后会是怎么样。总是以自己为中心,陷在自己大大小小的琐事中而难以自拔,不能够抽身、分不出神来回首看看那个让我呱呱落地的地方,想想那位长年操持的亲娘,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忘记了关于他们的一切,有时甚至模样。   回首母亲生病的这一段,我知道我的眼里没有泪水,但总有一点惊悸、一份担心、一丝恐慌,像厚实的铁砣一样一直沉沉的压在我的心上,让我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个中的滋味真正一时难以言表。是啊,人世界就是有这么一种情感,平素可能往往会淡化,甚至遗忘,只有在阴霾密布的时候,它就忽然会像气球膨胀似的那样爆发,愈是时间长久,就愈加的强烈,而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又格外彰显。可它又总是在一个不为人知晓的角落,暗暗的潜滋暗长,生根更发芽,无法遏止的蔓延、疯长、放大。此时,才明白,这份血肉相连、铭心刻骨的体验最难将息,最难用浅薄的语言来表达,也最难将那种萦绕于胸的东西用最准确无误的语言表达出来,我们所做得似乎就是:   真心的祝愿天下所有善良慈祥的母亲平安度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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