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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怀旧系列之四十一:乡村民俗(上)

2022-01-01叙事散文于文华
◆乡土怀旧系列之四十一:乡村民俗(上)
□文/于文华化冰为粥腊八这天,我们这里乡村的人们,过去一般要去涝池里、河沟里找一块厚厚的冰,完整地砍下来,找有经验的老农通过茬口看:从上面影影绰绰、朦朦胧胧的花纹走势与轨迹中,可以约略预测来年庄稼的长……
     ◆乡土怀旧系列之四十一:乡村民俗(上)
□文/于文华

化冰为粥
  腊八这天,我们这里乡村的人们,过去一般要去涝池里、河沟里找一块厚厚的冰,完整地砍下来,找有经验的老农通过茬口看:从上面影影绰绰、朦朦胧胧的花纹走势与轨迹中,可以约略预测来年庄稼的长势丰欠。一般来说,纹饰逼真繁茂的,一年必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反正花纹模糊不清似有似无的年份,必定来年雨水不多,庄稼长势不好。有人能够从冰上模糊的图案中,看到小麦金黄的麦穗,惹眼、逼真、惹人心动的醉人样子,看到青豆子、白豆子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簇拥在一起,相互倾心交谈,亲密无间的热闹情景,看到扁豆子抱成团,滚动。翻卷。跳跃。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不由得使人不心生渴慕之意。一般来说,看见哪种图案最清晰、最好看,来年种植什么,保准收成不错,长势喜人。这样的习俗我不知道有无科学道理,也不清楚究竟是否合理,但据老辈人说屡试不爽,常常灵验的很。


  背回家里的这块雪白晶莹、纯洁敞亮的冰,有些人家还当做神灵一般,供奉、祷告一番,祝愿来年雨水旺盛。次日起个大早,放入家里大铁锅里,烧几把柴火,化成清凌凌的水,加入各种材料,做成色香味惧全的腊八粥,全家人吃了,预示着一年四季健康和顺,美满吉祥。
   记得小时常常于繁星闪烁,一片漆黑之时,双手端着一碗这样的冰化成的腊八粥,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四处飘着饭香的小巷里。民风淳朴、厚道实诚的家乡,家家礼遇有加,互相尊敬,互相帮衬。端饭只不过是种形式,人人内心深处,骨骼乃至灵魂里,都效法传统礼节。你敬我一尺,我尊你一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实质,被内化具体在许许多多看似琐碎但实在的行动中。你家端来一碗饭,我家必定也要找个大些的碗,也必定会端去一碗。谁都不欠谁的什么,宁肯让他人沾些便宜。而腊八粥做的越早,谁家的生活必定在来年有大的转机,意味着日子能够过到人前头,来年事事顺顺利利,家人平平安安,以至于深更半夜母亲就从冰冷的被窝里爬起来,点火化冰,下豆子做饭。
   腊八粥饭里的实质内容,反映出一个家庭的经济实力,体现出家庭妇女茶饭的高低,手艺的好坏。而我们,吃惯了母亲的用黑豆子精心熬做的腊八粥,也乐得尝一尝各家各户的“美味佳肴”——加入少许篷灰水,一种沙生植物烧制的东西,饭变得好吃起来。风靡全国的兰州牛肉面,就加进了这种绿色环保添加剂,面柔软而光滑,汤喝起来滋味好。腊月里西北乡村擀长面时,巧妇也加点这种篷灰水,吃起来爽口,口感特好。和我家关系最亲密的邻居祁家家境殷实,他们家的腊八粥不但糊敦敦的,还切了很多细细的羊肉丁,吃这样的饭无疑是一种高级享受。这饭被分成几份,全家人都尝一口。当工人的福财家,是扁豆饭,里面有花生,葡萄干,大红枣,吃起来香甜爽口,有股淡淡的清香味,有种说不出的甜美。这种扁豆饭是腊八乡村绝大多数人家的饭食,假如再有几根油扎麻花,剥烂加入,效果更佳,滋味更浓。而尕旦家的腊八粥是麦仁做的。据说将金黄饱满的麦子,倒入事先挖好的一个冰窟窿里,找个木头棒子使劲舂,像南方人舂米一样,把麦子表面那层细细的皮捣下来,拦回家里,用簸箕簸去皮,白净簇新的麦仁,让人看见就喜欢。有人图省事,将麦子装入麻袋里面(一次不能装的太多),将麻袋放在冰上使劲踩,也可以将麦子的皮搓掉。呛些猪肉,将干净的麦仁下到铁锅里,调些葱花,加些红辣面子。麦仁的素白,葱苗子的翠绿,辣子的鲜红,看上去花团锦簇,闻起来香喷喷的,尝一口香到了骨髓里。麦仁在水中经过翻滚,沸腾,开出小小的口子,一朵朵鲜花一般灿烂,花朵一样绽放美好容颜,就是不吃,瞧一眼就能够惹人眼目。
   化水为粥的过程,实质体现了乡民对幸福生活的执著向往,对憧憬中的风调雨顺美好年景的渴盼追寻。喝完香喷喷的腊八粥,意味着跨入了红火、喜庆的年的门槛,预示着离华夏民族精神文化图腾的春节指日可待,表明人人渴盼着向往着的年为时不远了——人们将要着手准备丰盛的年货,从穿衣戴帽到吃喝烟酒,国人热情高涨,花钱比以往大度潇洒,待人接物比过去礼貌周全。
   味道是一种有记忆的植物。它会盘根错节,开花结果——就像家乡香味浓郁的腊八粥一样,一直紧随着我艰难而坚韧的人生历程,品味着亲情,咀嚼着乡情,结出丰硕而鲜美的果实!


出行与拜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家乡人守了一夜岁起床的第一件事往往是放串鞭炮——此时的爆竹叫“开门炮仗”,预示着碎红遍地,灿若云霞,来年必然财源茂盛、万事如意,又被人们称为“满堂红”。而小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压岁钱”(就像西方人在过圣诞节给孩子们准备的新年礼物,多少都表明了长辈的一点心意)。
   洗了手,祭了祖,晚辈往往要给大人们拜年,恭恭敬敬地爬在地下,规规矩矩磕三个响头,并说些来年身体安康、一切顺利吉祥如意、美满随心的好话,而我鄙视这样的陈规陋习,不大情愿做。好在长辈早逝,父母也不强求,我也乐得消闲,只口头说声拜年就草草了事。
  我们那里的乡村,有一个重要而古朴的仪式“出行”。不知道这个习俗起源于何时何地,也不晓得流传了多少年,但它年年如约而来,自有其深刻的意蕴和渊源。从有关资料得知,南方人也有此习俗,不过浙江人叫“出寻”,上海人称作“兜喜神”,意为趋吉利,祈求神灵保佑来年顺遂、平安的意思。
  人们在太阳还未冒出影子之前,打扮一新,大人小孩都穿着簇新的过年衣服,提壶挈酒,端盘备纸,牵羊拉马,奉香鸣炮。记得小时出行时爹让我端着娘早就蒸好的五个盘(面做的有点讲究的馍馍),盘里还备有几根香,几张黄表纸,爹拉着家里最值钱、劳苦功高的那头驴子,驴的尾巴上还拴了条红布条。家家户户都把他们的牛羊骡马和羊牵着、拉着,向那一年历书上标志的吉利方向走去。
   那些牲口见被兴高采烈的人拉着,也一个个大张着眼,一副得意洋洋、兴奋异常、精神抖擞的样子,家家户户将心爱的牲畜精心打扮,有披红挂绿的,有把毛刷的干干净净的,最起码也是在尾巴上拴个簇新鲜红的布条,显示新气象,更有些家畜还兴奋得引吭高歌、嘶鸣欢呼,撒开蹄子疯跑一阵子,好像它们成了今天出行的真正主角和嘉宾,也好像它们被这些尊贵而高傲的人第一次尊敬起来,有点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它们神气十足地阔步行走在平日走惯了的乡村小道,双眼目视前方,不时偷偷瞧一眼一旁说着笑着的大人小孩,身份陡然提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全村庄男女老少的人全聚集在一个地方,请村子里最年长、最权威、说话最有分量的老者,先叩头祭天拜地,祷告各路神仙,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全家平安、六畜兴旺,小孩们也被这肃穆、庄严的仪式所感染,紧张得大气都不干出,人们小心翼翼,惟恐被神灵知道自己不虔诚,一个个在心里祝愿着来年收成好、全家幸福安康。


  那时候太阳刚刚冒出影子,村庄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中,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乡村,此时好像笼罩上一层神秘绮丽的面纱,显得庄重肃穆,而以前有些灰头灰脑的乡村院落,看起来有了些色彩,生动、好看了许多。天、地、山川与人、畜、神以及万物此时都被一种神圣、庄严的气氛所感染,就像千百年来,我们的祖祖辈辈坚守着家园,勤勤恳恳耕耘收割,矢志不离开乡土一样虔诚而执著,以至于那样的场景像刀刻般,深深楔刻进我的脑海里,再也无法忘记。


  出行反映出乡村农业社会对牲畜的爱惜与呵护,体现出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美好理念。现在人们对这个“出行”仪式搞得越来越简朴,是人们越来越明白要想日子过到人前头,就必须要比别人花费更大的力气和更多的心思,付出更多的辛劳和汗水。而今党的富民政策逐步加大,更使农民信心大增,他们在出行时盼的是:各级政府在各方面对农村的关心再多一些,对农业的照顾力度再大一些,以便使他们的生活一年更比一年强。


  记得有一年正月初一早上,邻居兼同学的好友从省城回来,特意邀请去他们家,刚进门就热情地安顿在餐桌上——原来是他们的家庭宴席,我这个外人有些不和适宜地加入,但盛情难却,推辞一番,只能就坐。鸡鸭鱼肉上了一大桌,吃了菜,喝了酒,我只能入乡随俗,但给他们的祖先与爷爷拜年时我却犯了愁。一大伙人齐扑扑跪到在地,最后夹了我一个外姓人,磕头吧心中老大不愿意,不磕吧他们都跪到在地,剩下我一个另类礼节上说不过去。最后只能装模作样地应付了事。最“可气”的是他们竟然一户一户给他们的家族叔伯们去拜年。不跟随吧,好像面子上说不过去,跟随吧必须的磕头,最后斗争来斗争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极不情愿地一家家磕了头。


   结婚后正月去给岳父拜年,按照乡俗和传统,进门首先要给岳父岳母磕头拜年。我是教师,国家干部,进门后岳父岳母赶紧请着上炕,而乡下的其他女婿进门第一件事情,二话不说,先跪到在地:“梆、梆、梆”磕三个响头,一边磕头,一边说着给某某拜年之类的话(自然不能直呼其名,要说称呼。)而我一直顽固地认为孝敬父母,尊敬长辈应该重实质内容而轻流于形式的磕头,况且随着社会的发展,磕头早已作为一种成规陋习被人们易于接受的握手、拱拳所取代。
   拜年实质是含蓄的东方人交流感情,联络亲情的一种方式,它摒弃虚伪客套,不须做作虚假。现在无论其内涵与外延都发生了深刻而实质的变化,更倾向于人性化、和谐化、亲情化,不失为拉动人际关系友善和谐的一种温情举措。

                   (全文3658字)
[/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09-1-7 08:22 编辑 ] 拜年, 出行, 化冰与腊八粥, 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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