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村行走

老牛
（1）
记忆里，有日夜拉耙、耕田、打场的老牛。
回想起那个年代，我无法收回奔驰的思绪。
就这样，在过去与现实之间，我沿着村庄沉睡、苏醒与寂寥的过程伸展着想象，好多声音便从寂静中爬了出来，一口口吞噬苦难，撩起狗吠鸡鸣，荡尽遍地的汗水和沉默，唤醒一丝一缕的袅袅烟火。
直达村庄的窗口，用劳动者的眼神，一层层地剥开，剥一层，村庄剩下的是汗水与泪水；剥两层，村庄剩下的是苦涩与无奈；剥三层，村庄只剩下无尽的寂寥与期待……
我在村庄的沟壑、路旁行走，流淌着追思的泪水。
（2）
栖身于村庄的最深处，把自己收藏在六月的麦场。
老牛垂首，咀嚼荒草，拖着石磙转呀转，一圈、两圈、三圈……不知何时是尽头。
从老牛的那些眼眸里，我洞察着无尽的辛劳与苦痛。
那个时代，我们注定在矮小、潮湿、阴暗的草屋里瞭望外面的世界，很模糊。
而那时有一种思想可以鼓舞人心，有一种精神，却能撼动天地，穿透整个宇宙。
那就是新世界刚刚诞生，新生活刚刚开始，有一幅宏伟的蓝图呈现在眼前。
也许，这就是希望……
（3）
老牛的足迹，遍布在辽阔的大地，也踏遍了苏北的大平原。
而被念起老牛的那一瞬，已有多年，甚至多少代。而我跟随它的蹄迹，却仿佛如梦。
我所见过的老牛，曾经救过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也许意味着无数，这个记忆很深刻，亦让我扩散无尽的思维或想象。
在血肉凝聚的生命里，同一的善必将碰撞出同一的至爱，
现如今，我仍就视老牛为神物，流淌着心口如一的泪水。
忆起老牛代代相传的善良与勤劳的姿影，越发感觉自身的渺小，我的世界已被老牛彻底颠覆，寻找生命里的每一串足迹，忘掉老牛——已经不可能！
镰刀
(1)
一双手从田野里伸出来，触摸的是稻麦、高粱、瓜藤、青草……
心被麦香、稻香弥漫，沉醉于黄土，拿着镰刀，挥舞一种信心、一种信仰、一种希望、一种义务、一种责任、还有一种大义与忠诚。
手被瓜藤、青草缠绕，迎着疑虑而上，镰刀在泥土的深处狂舞、挣扎……
(2)
一把镰刀回味着曾经咽下的风云，镰刀在田间里发出的那些残缺的声音，至今还在耳边回荡。
经过手的触摸，经过心的沉淀，让时间深吸一口空气，然后过滤、喷出。
再次手拿镰刀，遗世独立，提纯内心的品质，在田野深处寻找炊烟袅袅的那段时光与心情。
用生命丈量的尺度，还得延续。
（3）
走进乡村，原来这里也曾发生过很美丽亦有点儿心酸的故事。
河边的鸟儿在那里唱了一年又一年，唱出了青年男女的心声与憧憬，只可惜等了一年又一年，这种美好的场景总是难以出现，但镰刀还在手里舞动着生命的轮回。
就这样，一把镰刀不知要咽下多少这样的心情。
（4）
经历过无尽的岁月，六月的乡村总是被镰刀一夜收走，而暗示的宿命却非常柔软，泪水、汗水，还有歌声、笑声、号子声等不得不混合在一起，然后洒落在六月的田野。
透过沉甸甸的思绪，仿佛饱满的麦穗吸纳了我的忧伤与期待。
让镰刀痛快的挥舞吧，舞出沸腾的岁月，舞出快乐的人生，舞出对未来的向往……
迷恋于我的目光，认定在镰刀的背后，注定经过稻田、麦地之后，方能抵达河的对岸，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因为，镰刀下也有悠远的歌谣……
机械
（1）
不久前，又回乡村，六月的景象与以前大不相同，劳动的场面不再象从前那样人山人海，那个时候的人们挥舞着镰刀，挥舞着心酸，挥舞着无尽的汗水，也挥舞着憧憬，小推车、牛拉车等全部上阵。
当今，只有几台收割机在田间穿梭，人们把收好的麦粒装袋，再用拖拉机运回，已经是非常轻松的事了。难怪伟人说“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
（2）
一句话，十二个字，他却能指引社会前行的目标，实践着从无到有，从落后到先进，从手工到机械的转化，从而验证了逐步改造社会，改良社会的客观规律。
现如今，机械实现了生产力的飞跃，改变了人们的劳动与生活方式，我想，这该是社会进步的必然结果。
（3)
回忆过往，那些奋进的老牛，还有闪烁的犁铧、锄头与镰刀，给予我们的有伤痛，有忧虑，有彷徨，但也有苦劳与功劳，更有智慧与灵感。我们从祖先的脊梁里看到了人类必然进步的信心与希望。
然而，随着机械的普及与广泛应用，眼下的乡村，小农意识的现实与一派秋色入寂寥的现状，也带给我们众多的思考，农村与农业的发展到底该走什么样的模式或道路……
寂寥
（1）
离开乡村很久了，但无特殊情况，每年都能回去看一次，但次次都有不同，村上的老人一个个走了，他们从一个寂寞的世界走进了另一个寂寞的世界，我看不到他们。他们也无视我的到来。
今年四月，我照例回到乡村，心里想着村上的叔叔、婶婶、哥哥、嫂嫂，想与他们聊一聊，拉拉家常，叙叙往事，我便去庄上走一走，于是，我从村的最南头往最北头，一路走来，我只见到八十多岁高龄的三妈与我那有残疾的的堂弟在家里，其余的人家都是铁将军把门，不知去哪儿了？心里顿觉冰凉与失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2）
夜晚，月光从夜幕中爬上树梢，幌动在斑驳的农家小院，夜色很美，只是静的让人不知所措，记得小的时候，月光下总有大人们在田间干活，也总会有一帮孩子活蹦乱跳的到处乱串，他们或唱着歌，或玩什么游戏，或躲起来几个，让其余的人到处找，时不时地引来狗叫鸡鸣，玩的很是开心。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都会记得，那个时候，村上的夜晚时常会有热闹的场面出现。说书的、唱戏的、放电影的等等娱乐活动不断充实人们的精神生活。
（3）
现在村上的情况变了，变得有些凄凉，也有些冷漠。
有一件事，让我的心里很是纠结，那是一天晚上，电视节目早就结束，银幕上闪动着雪花，老家年纪最长的爷爷奶奶却流着泪花，睡不着，老人家自己身体不好，又想起白天里孙子、孙女哭喊着想爸爸、妈妈的情形，看着孙子、孙女现已熟睡，便几次拿起电话，想给在远方打工的儿子、儿媳打电话，几次拿起电话，但又放回，因为他们不知道该说啥好，老人与孩子坚守一种煎熬。
这样的事，也是我后来听说的，据说在其它地方也有类似的情况存在。
（4）
上次回到老家的时候，看到我们家老屋门前的池塘里水没了，更不见鱼儿游了，虾儿跳了，只剩下一池塘杂草与掉落的树叶，小时候常在池塘里玩耍，游泳、摸鱼、摸虾成了生活中的乐趣。
现如今，门前老树上的雀窝也不见了，知了也不见了，再也看不到它们美丽的身姿，亦听不到它们动人的叫声了。真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当下的乡村，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
期待
（1）
在乡村行走，所听到的歌谣，有远的、近的，也有古韵的、现代的、串烧的、流行的，它从遥远的古代走来，沿着地平线，穿越时空，唱响了一代又一代，留下的也是一串又一串的祝福与期待。
（2）
现如今，眷恋与遗憾交织在一起……
乡村的童年虽有些苦涩，但总是充满幻想与色彩，那是一个活泼的、有朝气的、有主见的、有理想的、有责任感的世界。
而眼下的乡村寂静得让人有些孤独，变异得有些怪癖，人们的心灵有些枯竭与颤抖，而乡村所处的境况，更难以填补人生的苍白……
我在恪守一种期待，在无尽的想象中，让灵魂回归古老的梦想与仪式，真切的希望，能有一个新世界的诞生与开始……


　---------[ 本帖最后由 心灵随笔 于 2013-6-20 19:0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