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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奶奶

2021-12-29抒情散文赵文金
作者:赵文金记忆中的奶奶矮而黑瘦,满脸皱眉,是个不苟言笑的老人。也不知是谁给取了个绰号,叫“讨人嫌”,这大概和她孤僻而又严肃认真的性格有关。小时候,听母亲提及,她刚过门那阵子,奶奶时常没来由地和她闹别扭。母亲年青时身段好,非常爱漂亮,于是母……
     作者:赵文金   记忆中的奶奶矮而黑瘦,满脸皱眉,是个不苟言笑的老人。也不知是谁给取了个绰号,叫“讨人嫌”,这大概和她孤僻而又严肃认真的性格有关。小时候,听母亲提及,她刚过门那阵子,奶奶时常没来由地和她闹别扭。母亲年青时身段好,非常爱漂亮,于是母亲的穿戴就成了奶奶“攻击”的焦点。愤怒时,母亲曾离家出走过。   然而只到奶奶故世多年后,每当我一提及奶奶,母亲总会抹眼泪,哽咽着说:“你奶奶呀,是尊冷面菩萨。真的,我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恨过她……”   我十一岁那那年,父亲因犯了抢劫罪被判了七年。真是祸不单行,就在那年秋天,弟弟骑自行车摔伤了后脑,花光了家里多年来所有的积蓄不算,还欠下了近千元的债务。春节前两天,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了,奶奶杵着拐杖来到我家,说:“把我养的十余鸡卖了吧,这年不得不过哟。”   奶奶生性孤僻,按农村的话说就是有些不合群。我刚出世不久后,爷爷就故世后,不久后她主动提出要分居。从那以后奶奶一年到头深居简出,自已种了一块菜园,养了群家禽,日子过得极为简朴。   那一刻母亲涨红着脸,心情非常复杂。母亲也许是惭愧这些年对奶奶照顾得太少了,怔了半晌,终于摇头婉言谢绝了。谁知次上午,奶奶还是把鸡卖给了鸡贩子,把所得的钱悄无声息地放到我家院落的窗台上。   母亲是含着泪拿着那笔钱去办年货的。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大年三十傍晚,一家人刚吃完年夜饭,一场暴雨过后,天还没擦黑,山洪爆发了!   奶奶居住的老屋在一山坡上,在山洪爆发前,经验丰富的奶奶早让母亲做好准备,把我家里重在的物什全搬到了奶奶居住的老宅。老宅地势高,洪水来了也是受不到威胁。看产被山洪夷为来地家园,心力交粹的母亲放声而哭。奶奶叹息了声,说:“今后你们就住在我的老宅里吧,这里还有两间空房,反正闲置着也是闲置着。”   那以后,我们就在奶奶家住了下来。时值九月,地里的稻谷青黄不接,别说吃肉了,就连柜里的米也所剩无几。世懵懂的我没有弄明白,那以后的奶奶为什么仍然独自一个人开火做饭。好几次了,母亲做好了饭菜,让奶奶来吃饭。奶奶总有没完没了的借口。   母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奶奶的语话也多,平时很少笑,连走路做事也轻手轻脚。我和弟弟顽皮,经常学奶奶走路,有时候惹急了,奶奶就用拐杖指着我们兄弟骂:“不成器的狗崽子!再装腔作势,还不帮你妈做活去!”   那时候奶奶还喂养着最后一只老母鸡。母鸡每天生一枚蛋,奶奶说那段日子她牙疼,不能吃鸡蛋,就把每天的一枚一鸡蛋让给我和母亲吃。母亲把奶奶送过来的鸡攒在一小木箱里,一枚也舍不得吃。时间一长,见我馋得慌,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脑袋解释:“这些鸡蛋是攒起来卖钱给你奶奶卖药的。你奶奶是尊冷面菩萨,自己患哮喘病多年了,连药都舍不得吃呢。”说着说着母亲的眼里就噙满了泪花,口气也变得有些严厉起来:“所以说,咱们说什么也不吃她的鸡蛋!”   弟弟问:“奶奶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母亲轻轻敲打着弟弟的小脑袋:“不是早就说了,你奶奶肺上有病。她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也是为了我们一家子好……”   一次奶奶患了重感冒,卧床好几天,不吃也不喝。夜里母亲经常失眠,次日起来眼眶总是红红的。奶奶不准找乡村医生,母亲就抓了中药给奶奶熬药粥,还亲自上学校为我请假,让我多守在奶奶的病塌前陪她说话解闷。   奶奶的病情略见好转,母亲煮了红糖鸡蛋,让我端给奶奶吃。童言无忌,一次我偶尔说起母亲攒鸡蛋的事。奶奶听后十分生气。口直心快的她立即找母亲质问:“母鸡不是天天生蛋吗,孩子们正是长身体时候,没有营养怎么行……”   被迫无奈,母亲只有说出攒鸡蛋是想为奶奶买药的真相。奶奶的神情一下子蔫了,嗫嚅了半晌,她说:“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不受药,该吃的,还得让孩子们吃。”   见我在一附和,奶奶的神色有些缓和,她突然像孩子般地笑了,说出了个秘密:“不是早就对你们说我箱子里还有很多很多鸡蛋呢,不信?好啊,我打开箱子让你们瞧……”   那是只有些破旧的箱子,据说是新婚时娘家陪嫁的嫁妆品。奶奶用料料索索的枯手打开箱子,里面果然装着大半箱鸡蛋。鸡蛋全用红纸圈着,排例得很整齐。   我说:“奶奶,老师说,鸡蛋长存放的时间长了,会坏掉的。   奶奶的回答非常“迷信”:“用红纸圈着的鸡蛋,永远也不会坏掉……”   奶奶果然没有骗我,后来,那些鸡蛋果然永久地鲜活在母亲、我和弟弟的记忆里,日久弥新。那只破旧箱里装着的,是奶奶一个温馨的梦,是她对后辈们无声的、浓浓的慈爱,也是我们全家人心口永远的痛……   三个后,奶奶故世于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只到次日早上,母亲让我给奶奶端红糖鸡粥时,我才惊觉奶奶的尸体已经僵硬。缩在被子里的她像虾米一样卷曲着身子,连被子也被咬破了,嘴里还含着一口破棉……   得知消息,母亲像疯子一样冲进奶奶的房间,跪在地上哭得惊天动地。记忆中,那是母亲第一次哭得那放肆,那样样失去理智。   后来整理奶奶的遗物时,母亲轻轻抚摸着那只破木箱,打开了铁锁,突然间泪流满面。她攥紧了我的弟弟的手,问了一句让我们摸不着头脑的话:“知道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弟弟还小,他盯着母亲,一双无邪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我有些敏感过来了,抻手打了箱子,发现里面那些用红纸圈住的,哪里是鸡蛋,而是一排排白色的小鹅卵石!……(2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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