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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为什么,我鲜活的生命抵不过那一丘黄土

2020-09-17叙事散文微微言
为什么,我鲜活的生命抵不过那一丘黄土又到鬼节,今年连续两周每到周六都是暴雨,没能回老家上坟,父亲又唠叨开了,把我的思绪之门也慢慢地打开了。一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是鬼节,家家户户都要给祖先们上坟,烧一把纸钱,或是上香,摆果品点心等供品祭奠故去亲
  为什么,我鲜活的生命抵不过那一丘黄土
  
  又到鬼节,今年连续两周每到周六都是暴雨,没能回老家上坟,父亲又唠叨开了,把我的思绪之门也慢慢地打开了。
  一
  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是鬼节,家家户户都要给祖先们上坟,烧一把纸钱,或是上香,摆果品点心等供品祭奠故去亲人的亡灵。这是从农耕文明远处传来的,从农村老家传来的习惯。
  父亲来到城里快20年了,每一年的清明,七月半的鬼节一,还有十一,冬至等,一到这些节日,就要听父亲的唠叨。快到节了,有时间抽空回老家上坟吧。
  以前也都随了他,其实是做给他看的。
  朋友说,你中午不回家,去外面转一圈,或是办公室,就骗他说回家了。我说,骗一个老人做什么呢。那个世界是他最后的归宿,人老了,可能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每一次都是我一个人回家。先是因为孩子小,后是孩子学习任务重,来回坐车不方便,老公忙于工作,连周末和节假日都没有。父亲不能坐车,什么车都不能做。闻到一丁点儿的汽油味都吐得脸色腊黄,如同生一场大病,好多天都喘气不畅。
  老家的坟地是集中在一起的,离地头的小路还有好远好远的距离。清明还好,小麦子刚拨节,高度在膝盖下,从地墒沟里或是麦行间慢慢地穿行就成。遇到阴雨天,就早早地准备几个塑料袋子,套在鞋子上,防止田里的泥水沾在鞋子上。可是秋天就不好了,老家种的都是玉米,到了农历七月半左右,玉米都是一人多高,满湖都是玉米,不见一个人影。去得早些,不管从地墒沟或是玉米行间穿过,都是一身的露水,如果去得晚些吧,天气热得要命,地面的热气往上扑,天上的太阳直直的烤着,玉米的叶子锯齿一样在胳膊和脸上来回不停地拉着,留下一道道的白痕,差一点就碰到血管,汗水里的盐分又调皮地渗透到上面,火辣辣地痛。那时的玉米蕊子正在扬花授粉,我的头上和身上落满花粉,金黄色的,怎么也不舒服。有时不小心脚下踩着一棵带刺的草,扎进脚里,好多天都是疼痒难忍。
  不管是怎样的难受,我都是坚持每年都去上坟的,不过时间稍微晚些,鬼节也没过去几天,中秋节就要来了,一箭双雕,一边是给我的祖先们烧纸上坟,一边是看望我的外婆,慈祥的母亲一样外婆,从我出生一个多月就开始住在外婆家,直到我一周多母亲病逝。我一直生活在外婆怀里和眼中,直到六七岁月回到家乡上学。
  只记得有一年,我没有回家上坟,因为外婆在小姨家,正逢大雨,去那儿要坐船,那儿土地都是淤泥,极沾脚,几步路一走脚底下就像踩高翘,得不停地脱鞋,或是赤脚步行,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和毅力,给外婆寄去了过节费,上坟就不想去了。
  其实当中有几年,我都没有到坟上,一个女人,人过中年,就感觉火力不如以前,由彻底的唯物主义变成唯心主义,学会惜命,害怕鬼了,单身在一大片的坟地里穿行半天,内心实在是害怕,我只是在地头把一刀纸烧了,心意到了就行了。其实每到农历的各个上坟的节日,城里的许多老年人,都会到十字路口烧一把纸,念叨几下,寄托心愿就行了。因为老家的根已经不在了,坟也没有影了。
  更何况我还到了坟地头了呢,我说,南来的北往的,大鬼小鬼,没钱就过来拿一些,但记住善对我的祖先们,我知道你们都是他们的邻居,常言说邻里好赛金宝,谢谢你们了,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如果纸真的能当钱用,我就清明多烧一些也行。七月半就不回了,可是父亲就是不依。
  就是那一年,父亲一个人走了一夜加大半天,跑了近200里路,仅仅是为了回家上坟。烧一刀的纸。为了父亲的身体健康和心安,为了父亲不亲自跑回老家,我只得每年回家上两三回坟,清明,鬼节,还有年底。
  二
  去年的三月中旬,周末,左脚不小心被一块大石头砸了。脚面肿得穿不下任何鞋子,虽按医生的要求吃了药,却只能躺在床上,只要一站起,脚不沾地,也疼得钻心。
  本来想请假的,可是适逢上级检查,关键时刻,哪敢拖后腿。甚至不能迟到和早退。上班时强行把脚塞进一双最大的鞋里,下班赶紧换上拖鞋,把鞋脚解放出来。
  还差一周就要到清明了。老父亲又在嘀咕着,让我回家给祖先们烧纸。
  我以前都是提前去的,怕那几天人多,坐车不方便。这时却是尽量把时间往后推,每推迟一天,我的脚伤就好一些。
  我说国家已经规定清明那几天放假,到时放假再回去吧。
  父亲还是不依,清明都要提前烧,不能到跟前烧。
  从车站下车往老家去的方向没有任何车,来回有十五六路,全要脚走,还要去给最疼爱我的外婆烧纸。家里没有任何亲人了,舅舅也是70岁的人,我不好意思麻烦谁接送我。
  老公在一旁圆着,如果烧纸就能当钱,你在这烧,家里也能收到的。因为现在科技发达了。外地打工的不都是往家寄钱吗。不是有许多老人在十字路口烧纸寄回家吗。阴间也应该与时俱进,学会这些高科技了吧。
  父亲是恶狠狠地说,你不烧他们也不会爬来向你要。
  我的泪水出来了,我的脚啊,你怎么走得了这么远的路啊。我哽咽着说,我是一个没有人疼的人,我的眼泪,父亲却无所谓,我的反抗也没有力量。
  妈妈啊,如果你还活着,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会逼着我去给那些我面都没有见过的祖先烧纸吗?就算你不在了,你也不会忍心我这个样子去看望你的吧。
  如果纸真的能当钱,就是晚一个月,祖先们,你们就不会放过我吗?
  三
  去年七月,生了一场大病,导致重度的贫血,医生要求手术,并且立即输血。许多亲友都不让输血,怕二度传染。结果就只好慢慢地休养食疗。请了两周的假,在空调屋根本不敢出屋,连坐一会儿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慢慢地躺着。身体间续低烧,一会儿冷一会热,饭量也是极少,一元钱六个小馒头,一顿只能吃半个,喝小半碗的粥。
  半个月后,身体稍微好些,但是走路也还是打晃,父亲明显看着我的身体那样左摇右晃。后来上下班都是老公接送。身体糟糕到这种程度,我想这个七月半的鬼节,父亲一定会放过我的。不会让我亲自回家烧纸的。
  我也是横下心来死活不回老家烧纸了,我自己都在死亡线上挣扎了,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精力去考虑老祖先们呢?
  父亲还是没有放过我,用命令的口吻说,你看,哪天回家烧纸去。这下,连一向沉默的儿子也发火了,你看妈妈还能走路吗,是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啊。我暗想,你不要看我弱不禁风的样子,有我在,你在家里还有位置,我不在了,你的待遇也日下千里。
  忘记了老公是怎么与父亲吵架的了,总之,父亲没有跑回家烧纸。还是在远方的姐姐给父亲说我的病的确很重。其实我都想好了,你跑回家就回家好了,疾病把我的身心折磨着,那一点仅存的孝心都挤丢了。
  其实晚上,好久好久,我心里还是难过,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是外婆,只有外婆,如果看到我病成这个样子,就是她活着,中秋或是春节我不上门看她,过后再去看她,她也不会怪我的。如果她在天上看到我病成这个样子,父亲还逼着我回老家烧纸,她也会生父亲的气的。当心痛或是生命行走到低谷时,我都是回忆着外婆的爱给自己力量,给自己温暖,给自己勇气的。
  虽然儿子安慰我,你在心里给他们烧了就行了,老公说,最重要的是活着是尽孝,就心安了。
  可是,我心里还是悲苦万分,父亲啊,我真的不明白,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我鲜活的生命,在你的眼里抵不过田野里的那一丘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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