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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落叶黄(散文)

2021-12-26抒情散文于文华

本色生活系列之十一:秋风起,落叶黄(散文)■ 文/于文华秋风起,秋叶黄,天气日渐凉,初雪落,寒霜降,南雁正忽闪着铁翅,一列列,一队队,一行行,或排成人字形,或翔飞着一字状,跋山涉水,不舍昼夜,不远万里,锲而不舍地踏上归家的路。水库边沿,巴……
本色生活系列之十一:秋风起,落叶黄(散文)



文/于文华

秋风起,秋叶黄,天气日渐凉,初雪落,寒霜降,南雁正忽闪着铁翅,一列列,一队队,一行行,或排成人字形,或翔飞着一字状,跋山涉水,不舍昼夜,不远万里,锲而不舍地踏上归家的路。

水库边沿,巴家湖畔,312国道,古河两岸菜地里,近郊的菜农,正抓紧天寒地冻的最后时节,将业已成熟的包菜、芹菜、大葱铲的铲,挖的挖,能卖的卖,不能卖的,先储存下来,回头再慢慢处理。地头上门的主儿,虽则价格低些,但成交量大,省去了不少麻烦。圪蹴在街上叫卖,价钱高些,可费神费力,得花时间、精力与人熬。种了大半辈子蔬菜,抚摸了几十年瓷实实、水灵灵的红萝卜,绿莹莹、脆生生的芹菜,圆滚滚、紧蹦蹦的包菜,香滋滋、辣莹莹红皮大葱的老张爷,紧赶慢赶帮二儿子挖了大葱,铲了几十垄包菜,又赶到小儿子的芹菜地里,张罗着往外出售成捆成捆的青菜。

看着翠绿翠绿,一米多高,整整齐齐的一棵棵芹菜,安安静静,本分实在地蹲在地头,陪伴自己,等待南山里、西山川的农民,像往年一样,吆喝着驴车,驱赶着骡车,选购些过冬的蔬菜,好打发难耐的冬春时光,走完一截寂寞岁月。

按节气和时间,每到万木萧条,大地变冷的这个时辰,农民们会不约而同,络绎不绝地赶至地头,一秤一秤过些包菜,再过些芹菜、大葱,秤些炝饭味长,美而纯的大葱,每每叫人回味无穷,咀嚼出本色本香、原汁原味生活的味道,本真、自然、纯粹、直接的烟火气息,再顺便添置几节烟筒,或是烟筒拐角,或是炉圈,或是煤铲。芹菜叶子捋下来,洗净,晾晒干,一个冬天的面条、行面揪片、臊子面饭里,就有了绿色,寡淡的日子,变得好似有了生机和活力。芹菜枝干摘了,也洗得干干净净,切成条块状,和擦成丝的胡萝卜掺在一起,再加些红的绿的辣椒,加入青盐与花椒,压在粗实实的瓷缸里,做成花菜。每顿饭捞一碟,全家老小就着吃,饭会变得有滋有味,日子就那么不紧不慢地一天天走过——走过了漫长难熬的冬,迎来生机勃勃的又一春!个大,有些笨笨的包菜也选个晴朗暖和的天,洗净了,或切成碎碎的条条,或一辟为二,和压花菜一样如法炮制,也压进瓷缸里,成为酸菜,家家户户过冬就有了保障。

业已养家糊口的菜地越种越少,被日渐扩展的城市蚕食。前年修绿色文化广场征用几十亩,去年建学校开发上百亩,今年又修建廉租房占去一大片——城市越来越拓展,越来越繁华,菜农业已养家活口的地块越来越狭窄,而前来卖菜的山民,就像曾经翻卷着汹涌波涛的古河水,越来越稀少。东山头的山民,吃水难,行路难,上学难,生活更难,政府将他们整村整村搬迁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家园,安置到条件相对较好的平原地带生活,而南部山区的农民,随着国家退耕还林政策的实施,耕地少了,手头能自由支配的钱却多了。为了生存,为了生活的更好,也为了下一代能接受城市优质教育,纷纭而至搬往县城,或租房,或购城里人不大愿意住的平房、小套楼房,一天天在城里扎下跟来。自然,住进城里,压花菜、酸菜的日子将一去而不返。和城里人一样,吃温棚里产的新鲜菜。哪天赚钱多,就吃贵菜。平时,土豆啦,白菜啦,将就着就成。农民过日子简单,实惠,随意,咋都是一顿,啥样的饭也能下咽。不像城里人,那么多的穷将就,顿顿变花样,餐餐炒几个菜。眼下的日子,比起原来的,简直天上地下,无法相提并论。人呀,得知足,讨生活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

北关的菜农祖祖辈辈以种菜为生。种地不易,种菜更不易,得选好种子,施足底肥,按时薅草、除虫、喷药,殷勤呵护,才有好收获。一个关口做不好,就会前功尽弃,得花费比种庄稼更多的汗水、力求和精力。种选不好,菜长势肯定不佳;水浇不到时节,看着萎靡不振、焉头耷脑的菜,叫人心疼;草除不尽,疯长的草会挤占草们生长空间和营养;虫倘不能及时喷杀,会咬坏菜叶,吃掉菜的枝桠,影响菜勃勃生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近县城,县城就是衣食父母。三四月种红萝卜,五六月拔了萝卜种包菜、大葱、芹菜,既合理利用了土地,收入又高。芹菜就像苜蓿一样,只要长出来,二尺高些,旋铲旋长,铲的多快,长的就有多快——只要水和肥跟得上。本地萝卜瓷实,甜而美,嚼一口,有种说不出的甜美味道。包菜个大,包的实,吃起来有股特有的清香。而青菜更是有别于外地,远近闻名,广受欢迎。往年过路司机总要千方百计捎带些,它不像南方青菜菜干空心,嚼起来有种木渣味,有一丝丝的甜,一点点的脆。刚长出来的青菜,扯几根,随意洗洗,简简单单放些盐沫,滴几滴醋,吃起来就清爽而美。

从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家庭承包责任制一路走来,几十年的光阴,仿佛弹指一挥间。老张爷引以为豪的是凭汗水和辛劳种菜,养大了四个儿女。女子出嫁到一个好人家,算是有所交待。老大儿子给供了书,当了兵,提了干,如今是团级干部的他,在新疆和田驻扎,生活的滋润而如意。二儿子和尕小子都沿街摆摊卖肉。生产队时,头脑灵活,会算计着生活的老张爷自告奋勇当队长,带领社员修水库、砌水渠,寒冬腊月,顶风冒雪参加大会战,平田整地,种麦、割麦、打场、上粮,汗没少流,力没少出,谋划的不是不周全,日子还是谁家都过得清汤寡水,就像少盐缺醋的饭,端起来就感觉没滋没味。其实,那年头,哪里的农民,过得都不易。

土地刚下放,他率先置办了一台钢磨,磨完面,除了收些加工费,还适当挖些下脚料——麸皮。那时节麸皮不大值钱,谁在乎挖多挖少,张爷美美地挖一大铁锨(那时还不显老,只是辈分大,威信高,大人小孩都这样叫),用来拌醋。麸皮醋味道好,人爱吃。拌醋用完的渣再养猪。猪爱吃,长膘快,杀了猪再卖肉。家境好,日子殷实,二个儿子说媳妇几乎毫不费力娶进门,儿媳和老伴专心饲养猪,儿子们精心杀猪卖肉,像滚雪球似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实在、红火。

世代以种菜、卖菜为生的菜农们,或许卑微如蝼蚁,但他们不屈服于生活压力,不愿坐吃山空,而是与时俱进,迎合市场经济发展趋势,或开服装店,或经营茶馆、农家乐、小吃店、麻辣烫店,或摆水果摊、菜摊。农贸市场修手表补鞋趟鞋的,开裁缝店干洗衣服的,卖酿皮凉粉手擀面的,销售手套袜子内衣等针织品的……大多来自城关菜农——有人利用早晚空闲,侍弄仅剩的几分菜地,或种麦子,吃自己亲手打下的粮食,自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惬意!或继续种植芹菜、包菜,换几个闲钱,贴补家用。更多的想种却无地可种的菜农,热衷于锻炼身体,或爬山或走路或打拳或跳舞,修身养性,活得潇洒自在。

县城人口多了,商业气息越来越浓。高瞻远瞩的老张爷,预见到未来县城发展会步入快车道,在征用一块几十亩菜地时,解决反对菜农每户一套楼房的要求,挨家挨户做工作,讲道理——搬到猴簌簌的楼上,吃啥哩,喝啥哩,日子咋过哩,子孙后代的光阴咋整哩。他联合菜农和政府及开发商商讨,要求开发商无条件修了一个规模较大、占地面积客观的新农贸市场,分配给每户菜农一间上下两层商铺,其余土地由开发商修建高标准住宅楼。今年,政府又征用他们村另外一块上百亩菜地,说修建几十幢廉租房。这次,老张爷又代表菜农,和村干部、政府有关部门据理力争,每户分到一套楼房,而平房还是自个儿的不动产,儿孙们想上楼就上,老人腿脚不大利落了,还是喜欢住在平房。

飒飒秋风一股接一股,执拗而顽强地,没明没夜地吹,吹拂得黄透了的树叶一片片落下来,直到吹得树枝光秃秃、干巴巴的,还不罢休,一直吹得树枝发了嫩芽,钻出新叶,才缓了劲,变得温柔而多情。

夕阳西斜,冷风四起。凄凉的秋风里,老张爷蹲在地头,有一粒没一粒地往嘴里扔豆子。年轻时就不大喜欢抽烟,上了岁数干脆戒了。无事了,寂寞了,口袋里摸粒豆子,嘴里扔一粒,慢慢咀嚼,既解了心慌,又打发了光阴,还让肚子实在,且不会带来任何副作用。看来不会有过路客捎带这般脆生生、绿莹莹的芹菜了,也不会有山民前来,而小孙女早等的不耐烦,翘着小嘴巴,一个劲叫喊:奶奶说饭早滚烂了,叫你快些回家——她才不管卖的完卖不完,只想着早些回家吃饭,做完作业,好看喜欢的动画片。

秋风吹,秋叶黄,万物遵循着固有的生命规律,该荣时荣,该枯时枯,荣荣枯枯里,岁月匆匆前行。伴随着改革的阵痛与焦虑,前行路途上的坎坷与泥泞,一代人依依不舍与彷徨,菜地逐步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是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城镇化步伐日益加快,县域经济螺旋式提升!

老张爷叹口气,将嚼面的豆咽进肚,帮儿媳将立在地头的芹菜一一收拾进三轮车,小孙女抱进车厢留开的位置,抬脚上车,发动车子,箭一样射进暮色苍茫的秋风中。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1-10-24 10:52 编辑 ] 本色, 菜农, 散文, 生活, 生活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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