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缘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12 编辑 <br /><br /> 文/榆子
　　　越来越喜欢这个“囚”字，我反复在纸上写下它，方框中的那个人静静在自己的世界中或悲或喜，或欢乐或痛苦，一切都与纷扰的外界无关。它平静的度着分分秒秒，宁静的日子让他多了几分安详，少了几分浮躁……

　　写下一个又一个，大的，小的，楷体的，宋体的，甚至于隶书的，我的手不停地挥动着，眼睛仔细的欣赏着……。在我一而再的独自享受这份快乐时，家人却剥夺了我的这份权利，他们把我的这一举动认定为“精神自我封闭”症，此后都不再让我独处且变着法儿把我的日程排的满满的，我像他们的商品一样被他们到处展览和推销，他们以他们所认为的快乐方式来让我快乐。我的拒绝和不服从皆是徒劳，一波又一波的亲朋好友来说服我，安慰我，我不能让他们为我失望，遂了却他们的心愿——给自己僵硬的面孔上装上一副灿烂的微笑！
　　我知道家人累了——为了我他们早已竭尽全力；我更知道自己累了——无奈的挣扎已伤到了骨髓里，多年的辛勤付出得到的名誉及社会认可度都因此毁于一旦！在这个巴掌大的小城内我还有路可走吗？我只能在心灰意冷中选择逃避！
　　不再无端的发问是谁创造了那个“囚”字？不再苦苦的追寻是谁用四壁的高墙把那“人”牢牢地禁闭？不再忧伤的哭诉是谁无声无息的夺去了他的欢乐？不再久久的思索是谁把他了推进黑色的梦縻？不管自己思考的头脑发胀也好，不管自己思想的精神崩溃也罢，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徒劳！
　　没有答案，在我有限的人生词典里找不到关于它的解释。
　　记忆的日历回翻到十五年前的某日，刚学校毕业的我踏上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某单位的出纳会计。欣喜之余便是倍加努力地工作，时常点名提前到，下班还逗留，抹桌扫地自不必说，连同事忙不完的工作也热情承揽——父母曾告诫我多做事能学到不少知识，我想趁年轻多学点东西，累点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汗水没有白费，大家在称赞我的同时接三差二的会给我送来他们懒得做的工作，连领导也会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时交给我处理，好像他们推辞掉的我来干是义不容辞，我是最后的接受站，大家似乎都明白这个道理。

　　年底没人加班了，我去。理由是单身的我不应计较在哪过年，何况又无需购置年货呢，不安排我安排谁！
　　货物积压仓库了，抽不出人去推销，我去。上班时间大家都忙于事务，没有人能出去——不能影响工作，只有我在白天或在晚上记账一个道理，多加几个晚班就是了，名额非我莫属！
　　订单多了需要加夜班了，单位既要照顾家有老人的，又要照顾家有孩子的，他们夜间怎能出去？我不用照顾谁，唯我加班合适了！
　　记不得是怎样的日子，那位上司让我帮他按他的要求做帐，而后在一大叠账目中签字盖章，这虽然不是我的成绩，领导说加上我的私章就符合上级的规定，什么事情不能都由领导亲自来干的道理。他到位的解释另我欣慰，何况他那日的脸色没有阴沉，眼睛也收缩成一条缝露出慈祥的眼神——这是难得见到的，我平时看到的是他铁青的脸上经常突兀着两只骨碌碌的眼睛，似惹怒的青蛙!
　　日历一页页翻过去，直到纸张发黄变霉……。濒临倒闭的单位让我无法继续生存，我抽个机会辞职进入私企。先前的一切在我脑中都随风而逝，明媚的阳光下寻不到一丝霉变的痕迹，当年的纯真与幼稚随着中年的步伐匆匆，如梦般只留下恍惚的片段记忆……。
　　没有丝毫的预感，在一个秋日的午后我被两个刑警以十四年前“涉嫌单位偷税”逮捕拘留！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叠厚厚的账本，我已闻到了它的霉味，翻开页页都有我私章的痕迹，暗红却清晰！
　　刑警百般询问却弄不明白一个问题，因为账目的各栏签名处除了我没有别人，从领导到经管人员再到小兵都是我的签章，好像当时我是大权独揽操纵着单位的命运，可调查时查清我当时只是单位的一名小卒而已！
　　我在困惑中想不起那位上司或者我当时为何都把它搞成了我的成绩？或许是他想让我立功受奖？也或许是我当时想过一把高级职务瘾！似乎不合逻辑！
　　面前铁一般的罪证，确凿的事实，我毫无疑问的成了人们唾骂的罪人。这一切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像看守所的四面高墙把我密封的严严实实。漫长的黑夜，日日的煎熬，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痛苦中无奈的挣扎，在孤独中难挨的守候，我想起了曾经不屑一顾的“囚”字。
　　这个让我压抑和无奈的“囚”字，我狠狠地在纸上写下它，然后撕去它，撕得迅速，撕得粉碎，像撕去令人窒息的厚重高墙，像撕破那些丑恶灵魂的高尚外衣，似撕去我心中的不解，似撕去我日日的苦闷……
　　日复一日，“囚”在我的笔下或挥洒自如或艰难为之，我时常发挥自己的想象把“囚”中的“人”如孙猴子似的上窜下跳，不是把头顶的上“一”推开，就是把足下的“一”踢跑，再者把两侧的围墙撞倒……，我乐此不疲的为“囚”中的人寻找跃出去的希望……
　　一个四季的等待犹如千年万年的煎熬，当灿烂的阳光复又照耀在我的窗前，当久违的亲情在我身边蔓延，当热闹而快乐的氛围置身在我面前，一切都恍如隔世。我依然迷恋曾经与我朝夕相伴的“囚”字，只是没有了先前的迷惑和不解，曾经的愤恨都如过眼云烟，一切皆有缘，感谢那些曾经给与我知识的人，感谢那些曾经带给我灾难的人，感谢关注我的爱我的和不满意我的人……。因为他们，我懂得了生活得美好；因为他们，我领略了生活的艰辛；因为他们，我不再无端的固守自己；因为他们，我认知到了自己的不足从此一步一个脚印……
　　更感谢先前的那位造“囚”字的古人，他让我在无助中有了与“囚”结缘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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