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的是心疼——读《杨争光：对一个符驮村人的部分追忆》

沧桑的是心疼
　　——读《杨争光：对一个符驮村人的部分追忆》

　　文＼爪哇岛

　　从网子上找到这篇小说，仔细地看了。忽然发现，这个角度多么聪明和顺畅。我很久以来的一个难以释怀的死结忽而打开。
　　农村，现在已经早就不是从前的农村。这个符驮村人做了高官，就欠下了无数的亲人债和乡情债，村里的人开始无耻地用各种极端地方法来索要。一旦一个人成功，立刻就有无数的人跟上来，他们都学会了用各种极端地方式来争取自己的利益。乡情已经成他们索要的砝码和资本。
　　当一个人学会了使用亲情和乡情，那亲情和乡情就已经变了味道，臭了、朽了，而使用的人，就开始从骨子里彻底地无耻。而一个无耻的人，是无所不用其极且难以抗拒的。而事实上，这种抗拒，实际上非常的简单。符驮村人刘西奇，大商人，富翁，但是在给村里做了两件好事以后，村里得一望二，马上又想要修路。没有想到这个刘西奇一句话就了了：路又不是我走。就挂机了。然后符驮村人就没有了脾气。再也没有兴过这个心。而他，却被缠到里面。本来，他的意思，是想证明自己没有忘本，还想着要落叶归根，终于越来越糟糕，最终，把自己逼成了喉癌而命丧黄泉，临了，连回家的想法都彻底打消了，骨灰，就随便撒了。
　　对于农村的人，我也越来越持这种看法。很多村里的人，当然大部分是好的，但是一旦和他们有了牵扯，不管是同学还是朋友，或者是所谓的亲人，总会在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第一个想到你。想到你之前，似乎他们已经走到了绝路上，死路一条。而想到了你，马上，就云散天晴。而你所做的一切，如果有一点折扣，那就非常的失望，失望的后果，就是背后嘲笑、谩骂、记仇、愤怒。一旦有机会，就要疯狂地报复你。而这个机会，唯一地机会，就是所谓的老家有事，或者回老家，给你出丑。让你落叶无法归根。因为，他们，就是那个以逸待劳，在家门上等着你回去落叶的人，他们手里拿着那把落叶归根的钥匙。
　　长久以来，我一直郁闷不得其解的一个死结，忽然在这篇小说中打开了。真好。
　　我一直没有看不起农民的想法，甚至，我非常敬重和佩服那些老农，他们的精神和心地，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如果还有希望，那就是心慈面善的他们。但是，我想说的，是这样的农民好像越来越少了。很多农民，那种年轻的农民，开始走南闯北，少数人开始懂得钻营之道，懂得索取的价码和渠道。他们唯一能拿住你的，就是一个情字，或者说，你想死后落叶归根，那么好，他们就在家里等着，不信你不自动上钩。我听说过好几个这样的故事，一个原来无数次帮助过那个邻居的城里人，因为退休，死后回家，就被邻居折腾。连丧葬队伍从他家门前走不行，恰好坟地就在这个邻居的地里，邻居要求恩人的孩子给他下跪，理由，就是当初他给他们一家说过好话，求过他们，他想让这个恩人的孩子们知道，求人是什么滋味。这个当初的恩人终于被摁在了地下，且踩到了脚下。
　　这种农民的歹毒，是要人命的歹毒。杀人不眨眼。
　　我就见过一个农民，他的疯狂，是对着老家在城里的村里人，邻居。他疯狂地发狠：你还回家吧？那意思，你回家，再要你好看。就是他，却在村里被人瞧不起，挖苦，穷得叮当响。他甚至被亲戚们看不起，却唯独，能对给他帮助却永远都无法遂他心愿的人发狠、发狂，说狠话。他开拖拉机在城里被查住，罚款，立刻就傻了，腿都软了，给人说好话，哭诉，就差下跪了。没有办成，后来想到村里一个人在城里的单位，就立即胆子大了，觉得城里就跟在家里一样。找去了，家在城里的村人给他帮忙，他在一边看着，倒背着手。城里的村人给人说好话，请客，找人，他都在一边看，边看边数落某个人不懂事。两个人去找人、见人，他连支烟也不买。城里的村人自己花钱求人，最终也没有完全免了罚款，因为这个农民的拖拉机牌照之类什么都没有。而这个农民，却认为他办事帮忙没有尽心尽力。
　　结果可想而知，这个农民回到村里，把在城里的村人的祖宗八代都骂过了，说去找他就是给他面子了，结果不识抬举，连这么个破事也办不成，还回家上坟吧？死了还找村里人抬尸吧？到时候晾他，把死尸晾到家里，连抬的人都找不到，要他丢人丢透了。
　　人都讲入土为安，都讲一死百了。可是这个农民，就抓住能抓住的唯一的这一点，像自以为抓住了蟒蛇的七寸：不听话，就让你无法入土为安。
　　还有比这个更歹毒的吗？
　　符驮村人能把这个从村子里走出来的“他”逼死，抓住的，也就是这个，如果他像那个刘西奇一样，拿这个不当回事，一切立刻烟消云散，如同狗屁，那个被查住拖拉机的农民，不光没有胆量敢倒背手指点，还有可能真的给人下跪，然后被罚。
所以，一个人，尤其从村里出来的人，如果把这个当真，且被那种歹毒的人看出来，那也就死定了——永远都还不完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