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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楼观记忆

2020-09-17叙事散文何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44 编辑

1.燕子关隧道。净土寺隧道。仙人崖隧道。石门隧道。大雨,大雾,迷茫。党川林区,出口。塌方,修路。秦岭关隧道,2611米。百花隧道,限速60,今日中雨。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2:44 编辑 <br /><br />
1.燕子关隧道。净土寺隧道。仙人崖隧道。石门隧道。大雨,大雾,迷茫。党川林区,出口。塌方,修路。秦岭关隧道,2611米。百花隧道,限速60,今日中雨。红色的槐花,百花,一个诗意盎然的名字。百花仙子一般清秀。麦积山隧道。最长的隧道,12.2公里。观音山隧道,桃花坪隧道,码头隧道,渭河隧道。陕西。渭河在这里和天水作别。
这些字,是我随手记录在手机上的。我怕那些优雅酣然的名字慢慢从记忆中消逝。 穿秦岭而过,公路一截一截隐匿在隧道里。尽管压抑,但半明半暗间依然是快速通过的畅意。曾经的陕甘大道,曾经的陇右古道,已经随着天宝高速的开通而天堑平途。 二三十年间,一直经310国道东出上宝鸡去西安,重峦叠嶂间的宝兰铁路和沿河蜿蜒的公路,让人感慨现代愚公移山的艰难,心里总是黯然。现在,因为隧道,因为高架桥,当年的黯然已经遥远。 2.隧道过去,秦岭就被抛到身后,视野慢慢开阔起来。 透过车窗,小雨淅淅。即将过季的梨花、桃花,闲散中舒展、尽情,和初夏的好时光融为一体。幽静,雅致。残余的白、红,在慢慢消退。柳树正绿着。田野里的小麦已经发白发黄。而身后的秦岭以西,麦田里还是绿油油一片。
关中平原在早到的时序中,以公路为半径缓缓画着温热的半圆。渭河渐渐笔直起来。由于水浅,河岸上的石头偶露峥嵘。叫人想起一个词来,水落石出。古人很容易借着物象,将俗世间的秘密,通过一个个词语揭示出来。而我们却需要描摹。如果说秦岭之中的渭河是急匆匆要挣脱山谷的束缚,那么,在关中,渭河则收敛起狂燥,浪荡,变得舒展,甚至温馨。就像眼前的季节一样。
我们前行的目的地是周至县的楼观台。 3.到达周至县,已经是晚上八点。绕来绕去,找到了县招待所。不大,当街隐着,有暗红的标语幅在雨中摇来摆去的。和所有的县级招待所一样,都是相似的死气沉沉,和爱理不理。因为在开一个猕猴桃的交流会,偶尔也会有陕西口音的人进进出出。 到了陕西,当然要吃裤带面。满街找,灯影瞳瞳中看到一家周至味道的小吃馆。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抹桌子,倒水,拿菜单。 陕西人把裤带面叫“biangbiang面”。面馆的墙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字,看来怪怪的,让人想起胡子麻茬的关西大汉。老板娘说,这就是“biang”字。 “一点飞上天,黄河两道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里走。你一扭,我一扭,你一长,我一长,中间坐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钩钩挂麻糖,推个车车逛咸阳。”我们费神好半天,才记下了这个顺口溜。对照着一遍遍念诵,比划,果真就写了出来。 关西大汉和秦人有关联。秦人豪爽,心底宽长,有棱有角,能容天下之人,所以秦地饮食,也是粗海碗,油泼辣子,吃起来大快朵颐,不拘小节。碗里的“biangbiang面”,看不见尾,吸到嘴里光滑、柔软、热火、筋道足。吸溜吸溜间,脖子一伸一缩,就吞进肚里,顿觉发饱发胀。 一碗面见底,已是满头大汗,但通身舒坦。 4.整个早晨,都弥漫着草叶、露水、雾气和泥土的气味。沈从文曾说过,“黄昏里是虫子的气味”,而这里,是早晨。清新无比。 楼观台在县城南30多公里处。沿路,是一个个修葺一新的猕猴桃园子。一畦一畦,用水泥杆隔开。绿色的叶子,葡萄树一样宽阔。秦岭以西,绝少见到这样的绿。潮润的绿。挺拔的绿。即便是空气,也开始湿了。 也有竹子,在满眼扑来的夏风里晃悠。淡墨色的竹点,似在一圈圈荡开来。水一样。 还有油菜花,参差不齐地开着,败着。乳黄,鸭黄地展着细碎的嫩叶。一直到楼观台前,还不散去。 5.充斥楼观台前后的,是一个个“道”字。这是中国人探求宇宙时想出的一个词。但现在已经泛滥成灾。 楼观台,被密密麻麻的绿色包裹在终南山里。靠近南山茂盛的丛林里,掩映着老子的铜塑像。印象里,好像他随时就要消失一样。老子的前方,是尹喜。尹喜之于老子,好比终南山之于楼观台。 站在观前,想起了一个词,紫气东来。是说老子和尹喜的。应该还有一个附加词,函谷关。这是一个自古流行的经典等待。践诺,然后就是《道德经》。 30年前,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道德经》。只是后来才知道,它是在终南山里写出来的。楼观台,就是《道德经》的家。而此刻,我就在它的脚下,仰望。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在感悟了丰都、镐都的兴衰后,老子从短暂的辉煌里,体味到了忧患。观者,瞭望之地也。 6.楼观之前,有银杏树,据说是老子手植的。银杏树生长缓慢,历经千百年,依然枝繁叶茂。 山顶的主殿是老子殿。据说这里是老子给尹喜上课的地方。主殿门内有两块石碑,上刻《道经》、《德经》。山头前后,还有供奉庄子、列子、斗姥、元始天尊和太白金星的庙宇。中国人的智慧超群,总是可以把天上的星宿搬到地上,并赋予一定的人文含义而加以供养。 在逍遥阁,我们见到了任法融道长。 逍遥阁面东朝西,清晨的阳光正缓缓流过。温煦,暖阳。还是一脸标志性的长髯,还是地道的乡音。隐居终南大半辈子的老人家,已经是中国最受尊重的大师了。因为,他历经了所有精神上而非物质上的宁静和专注。就像《高士传》所言,“形若槁骇,心若死灰。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 国人信道,这种信仰生发出各种修行的方式,比如隐居。天生万物,万物运化,最后都会回到同一个地方。而其最高的目标,就是“无”。“无”,就是回归。道之体。道法自然。无为,无不为。 80多岁的道长,依然健谈,风趣。他把女人叫母的,把眼睛叫瞳子,把修行叫操持。他的眸子就像一潭深水,清澈见底,无浊无沌。 7.山谷静幽,偶有道士悠悠而过。鸟儿的叫声,呼呼的林涛声,树叶的飘落声,还有虫子的吟唱声,它们如同草叶上的露珠,让人耳朵沉醉。 在这样的大自然中,静默就是天籁。而能够倾听,就是更深更广的机缘。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这是中国文学源头《诗经》对南山的敬意,和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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