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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时时相见,刻刻不厌

2021-12-23叙事散文左中美
朋友给我讲起那个发生在火车事故中的感人故事:行驶中的火车出了事故。在这列火车上,有一对夫妻,他们乘着这趟火车,要去他们当年登记结婚的城市离婚。他们坐在不同的车厢里。当火车发生事故的瞬间,丈夫的第一反应是大声呼喊他的妻子。他不断地呼喊,终于听……
  朋友给我讲起那个发生在火车事故中的感人故事:   行驶中的火车出了事故。在这列火车上,有一对夫妻,他们乘着这趟火车,要去他们当年登记结婚的城市离婚。他们坐在不同的车厢里。   当火车发生事故的瞬间,丈夫的第一反应是大声呼喊他的妻子。他不断地呼喊,终于听到了妻子的回答,他循着声音,找到了妻子,看见她被压在一块铁板下面。他找到一个工具,要撬开压在妻子身上的铁板,可是无法撬动。后来,他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与妻子一起承受那块铁板,以减轻铁板压在妻子身上的重量。再后来,救援人员来了,他们得救了。   医生告诉妻子,要不是她的丈夫与她一起承受那块铁板的重量,可能她的腿已经压坏了,那么,等待着她的将是双腿截肢。听着医生的话,妻子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她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想起在事故发生的时候,听到丈夫一声声焦急地呼喊她的名字。   丈夫进来了。她流着泪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回答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听完朋友的故事,我的眼里泛起潮潮的感动。朋友最后介绍了这个故事的背景:当年,在他们相恋的时候,两人各自在一个城市,小伙子有着一份自己喜爱且很有发展前景的工作,可是,为了爱情,他放弃了那份工作,调到了她所在的城市。让他们不曾预料的是,在生活的平凡和琐细中,他们竟走到了离婚的路口。是这个意外的灾难让妻子发现,原来,爱还在身边,而自己竟然想要舍弃。   深深为故事的主人公庆幸,为妻子依然完好的双腿,为他们在灾难后重拾的爱情。然后,想起一句话:爱情不难于别离,想念常常会美化爱情,最难的爱情是日日厮守,时时相见,刻刻不厌。   在我生活的这座小城里,有一间四川缝纫店,我有时到店里去剪个裤脚或改个袖子。店主夫妻五十多岁,听老板娘说他们在这小城已有近二十年了。老板娘很和气,一边做事一边和我说话,夫妻二人做活配合默契,忙而有序。我每天上班都要路过这家缝纫店,早早从店前走过,店门已经开了,丈夫默默地在门口搭架子把各种布卷摆出来,妻子则忙着整理工作台,或是已开始了缝纫的工作;下班再路过店前,看见夫妻俩一样在忙碌着。有时候店里坐了几个人,都是来订做衣服或是来剪裤脚边的。有一天晚饭后,我又带了一条裤子去剪边,天就快黑了,店主夫妻正在忙碌着,店里已经拉起了灯,老板对我说:“你明天来拿吧。”我说剪裤脚不是一会儿就弄好了吗,老板娘笑着说:“我们还没煮饭呢。”   每天在这样一间不大的店铺里,面对面地缝纫,各自默默地做事,从早忙到晚,夫妻俩可谓是日日厮守,时时相见,几十年的老夫妻,虽已看不出更多所谓激情,却也看不出彼此相厌,有的只是和谐和默契,只是这一点,有时也让人羡慕。   现实的爱情总是脱不开距离的悖论,远了怕想念,近了怕厌烦,“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原本包含着相爱容易相守难的无奈。童话故事总是在“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时结尾,里面或许也有一种不便言说的逃避,所以当有人说“王子和公主在一起生活久了,也会吵架摔东西的”的时候,听的人只是会心而无奈地笑。

  “我没有觉得过厌烦。”朋友笑着这样对我说起。在过去的许多年里,朋友一直和丈夫在一个单位,同出同进。“早上起来,一起吃早点,一起去上班;下了班,再一起回家。每天在一起,却不觉得厌烦。有一次他下乡,去了两天,回来的时候,他在外面楼梯上就喊我的名字,那会儿我正在卫生间,听到他叫我,我就大声地回答他‘我在!我在这里!’”朋友这样对我讲的时候,脸上溢满幸福的笑。   现在,朋友的丈夫调了工作单位,两个人不再在一起上班了。“他回到家的时候,若是不见我,就会到处打电话找我。”朋友夫妻结婚多年,如今孩子都上了高中,彼此还有着这样亲密的真情和牵挂,听来让人感动和温暖,我情不自禁地说:“你们俩真好。”朋友又笑着说:“是啊。左,你不知道,当年他那个样子!”朋友向我调谑着丈夫当年的模样,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而我却听出,在她那看似嘲笑的调谑中,饱含着真挚的心。我想,他们不必华丽的幸福爱情,正是因为有这份真挚做底色,所以才能够一直温暖地相携相守。   又想起文章开头故事中的那对夫妻。假若,他们不遭遇这意外的灾难,他们是否已经默默地分手,在当年曾登记结婚的城市,各自黯然地转身离开?那段曾经相互奔赴的美丽爱情,是否终究只化作了今后各自的回忆中无声地滑过心头的怅惘?让人感动的故事,却也给人留下了无名的心悸。   我们常说患难见真情,有时候,意外的灾难的确会突然擦亮被久久蒙蔽的真情,然而,所有即将熄灭的情感终究无法都依赖灾难来拯救,生命本身的脆弱已然限定了我们对灾难的承受力,而更现实的问题是,在灾难的考验之后,生活还将以平凡的面目继续,情感仍将以普通的方式进行,对于爱情本身,比灾难更大的考验是日复一日的相互面对,是无法添加更多浪漫的琐细的生活,是最最普通的柴米油盐,是你一天一天穿脏的衣服和袜子,是我的眼角一年一年增多的皱纹,是那些终于被我擦旧的家具,是那些终于被你扛老的岁月,是那些一天又一天的、不易察觉的生活以及时光的尘埃。

  “如果两个人能够白头偕老,都老先生老婆婆了,还觉得一起看夕阳是那么美好的事,我想这就是最好的婚姻和爱情。” 是的,我平凡和普通的爱,我对你只有一问:你能不能,一辈子都看我不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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