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低到尘埃的花

　　　　　　　　　　　　低到尘埃的花 　　再次听到《史卡保罗市集》，已近黄昏。窗外的蝉不紧不慢地鸣着，夕阳大把大把地沉沦，分明是赶着去幽会的媚女子。到几个常去的网站转悠，却不知自己真正需要什么，仿佛 “沉在河流的底层” 。闭了眼想心事，思绪又飘忽得不着边际。
　　想起许久未打开的一个歌址，于是轻轻摁了下鼠标。 　　　　“你们正要去史卡保罗市集吗？
　　　　荷兰芹，鼠尾草，迷迭香还有百里香
　　　　记得带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人
　　　　他曾是我的真情挚爱
　　　　……” 　　
　　窒息，良久无语。
　　极具穿透力的音符，毫无杂质的歌声，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此刻，他是否仍行走在有点破旧的巷子中？还有纯净细碎的阳光洒满一身？
　　使劲地摇摇头，然后从叠放的书堆中随手翻出几本书，打开，竟是同样的内容。微微地有点诧异。一本是胡兰成的《今生今世》，一本是司美娟的《张爱玲情事》。摊开的页面上，都是描述张爱玲送胡兰成照片的文字：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中开出花来。 　　
　　这样的句子，原先就让我触目，此刻配上沙拉布莱曼天籁般的嗓音，竟是惊心了。
　　看他的文，是在朋友推荐的一个网站。看多了，心里便有些揪然，从此常和他相遇，在邮件，在彼此的文字中。
　　一日一日，和他说些生活中的零碎，而他，竟也细细地倾听，然后兄长般地说拍拍飘飘，洗洗睡吧。偶尔听他说想向我学写诗，忙忙地说好哇，先得叫了我老师，他却坏坏地笑，说他比我大，叫老师终究虚伪了。于是我也傻傻地，笑得象朵晨花，上面沾满了晶莹的露水。
　　久了，便向他索要我视如生命的东西。
　　他却说爱一个人是要用一生的时间，太近容易受伤，太远容易伤心，我的多点少点是一种曼妙的状态。
　　从此自是明了，一个有了婚姻的男人无论如何都给不起承诺的。
　　爱和自由，是两朵花，但它们能常驻心灵的枝头么？
　　却仍固执地索要。
　　在他面前，我发觉我没了自尊，哪怕做个乞丐也是欢喜的。夜深人静时，寥落的我总爱把他拿出来，就着月光泡酒喝，那样的痛，原是无所适从的风，是三十年前的月光，一点一点地泅开去。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而今天，我竟两次翻看到同样的内容，难道是神谕暗示什么么？
　　忽然就有流泪的冲动。
　　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压在心头的手机号。
　　忽然就想这世界仍是一个允许梦想、允许希望的地方。
　　毫不犹豫地，我拨了那一组数字。
　　“喂！……喂！”
　　那个声音，使我颤抖，我深信它来自过去，然后我开始心痛，倚着墙的我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抱住双膝，就象张爱玲的那朵花，低到尘埃里去了。
　　曾想过去别的城市生活，撑着油纸伞的我，静静地走在古老的石板路上，有很多年了，却一直没行动。偶尔也去一些城市旅游，也有让我心动想留下的景色，却最终还是回到这座临海的苏北小城。
　　亦如《多少恨》里这样的句子：“他看看那灯光下的房间，难道他们的事情，就只能永远在这个房间里转来转去，像在一个昏暗的梦里。梦里的时间总觉得长的，其实不过一刹那，却以为天长地久，彼此已经认识了多少年了。原来都不算数的。”
　　用手抵着手机的盖子，我清楚地觉得自己的呼吸，深深悲伤着，岁月的窗原只有一种风景啊！
　　泪如潮涌，终究没发出只言半语。挂上电话的瞬间，我恍如隔世。
　　　　
　　　　……
　　　　要他用把皮制的镰刀收割
　　　　荷兰芹，鼠尾草，迷迭香还有百里香
　　　　然后将他收在一把石南花里
　　　　那么他将是我的真情挚爱
　　　　…… 　　而我，也是要他用把皮制的镰刀收割呢，荷兰芹，鼠尾草，迷迭香还有百里香，然后再将他收在一把石南花里。
　　而接近尘埃，也许是最好的归宿吧。
　　只是，令我低到尘埃中的那个人，他住在史卡保罗集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