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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们的寨子

2021-12-23叙事散文李智红
我们的寨子李智红/文这是块邂逅一次便会让你感到揪心,充满悲壮,并且油然衍生出深深敬畏的土地。确切地说,这块充满着某种神秘力量和悲怆意识的土地,位于云南西部,离那条大气磅礴的的澜沧江仅有一箭之遥。一撒千里的大山,深邃而苍凉的河谷,永不消散的瘴……
            我们的寨子

               李智红/文

  这是块邂逅一次便会让你感到揪心,充满悲壮,并且油然衍生出深深敬畏的土地。

  确切地说,这块充满着某种神秘力量和悲怆意识的土地,位于云南西部,离那条大气磅礴的的澜沧江仅有一箭之遥。   一撒千里的大山,深邃而苍凉的河谷,永不消散的瘴雨蛮烟,构成了一派天无老子地无娘的孤傲之气。崇山叠嶂,怒水纵横,路断危崖,雾锁边关,人们常说的极地,所指的大约就是这样的地方。

  这是一片属于石头的天地,自从我那比石头更为坚韧的家族选择了这里作为最终的家园之后,也就选择了永无休止的苦难与艰辛。有时我也生出暗暗的怨恨,怨恨这块贫瘠的土地在我的家族付出了比老黄牛还要辛勤十倍的劳作之后,它所回报给我们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收获,也仅仅只能维持低廉的温饱。但恨过之后,我还得树立起百倍的信心和雄心来面对它。因为,它毕竟是我们世世代代生息繁衍的家园。

  我们的寨子后依高山前临大河。山是由那种铁黑色的火山岩浆凝固而成的。酽酽地透着冷竣,透着酷戾,到处怪石嶙峋,险像叠出。河是一泄千里,怒涛激荡的大江。到处杀机四伏,自成天堑,藏龙伏虎,深不可测。山是穷山,三千丈以上是经年缭绕的白云和终年不化的积雪。三千丈以下是不着寸绿的焦土枯石。一只鹰从山脚下起飞,得连歇三次脚还到不了山顶。一块巨石从山头滚落,半个饷午你还听不到回声。任何强悍的生命,一旦放逐到这块艰辛的土地上,便显现得那么弱小,那么纤细,那么卑微,那么不堪一击。仿佛只要轻轻一掐,便可彻底斩断它生命的根须。

  在澜沧江峡谷曾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石头窝里苦,石头窝里累,地无三尺平,土比金子贵”,说的就是我的故乡。   我至今还没有见过有什么地方的人,能像我的家族那样珍爱泥土的。在我的故乡,走遍九村十八寨,你连一块像样的坡子地也见不着,更别说是水田了。有谁见过只有饭碗般大小的田和地呢?这在我的故乡,却一点也不觉得稀奇。在那些坚硬的石旮旯里,我的父老乡亲以铁锤和钢钎,凿出一个个巴掌大的石窝,再将那些瘦瘦的泥土薄薄的苔藓,从石头的表层和根部轻轻地刮下,一捧捧地收集拢来,填到石窝子里,就成了可供播种的田,就成了维继生存的地。在这里,金子不为稀罕,稀罕的是能够生长庄稼五谷的泥土。   记得七十年代曾放映过一部名叫《砂石峪》的影片,讲的是砂石峪人为改变家园的面貌,为了开垦出大片的良田,不惜付出艰辛的劳动,全村男女老少一齐上阵,到离村四五公里以外的地方去背泥土。那种战天斗地,艰苦创业的精神,曾让我感动得热泪纵横。当时年纪尚小,以为那砂石峪的故事,写的就是我们的寨子。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我的父老乡亲们,也曾和砂石峪人一样,为了生存,不惜每天身背竹筐,到十几里外去背运泥土。那种艰难的情景,至今回想起来,仍旧会让我感到一阵阵揪心。

  中国有句古话叫土里刨食,我的故乡则是在石里刨食。在我的故乡,泥土像金子一样稀罕。每个人从生下地的那天起,就深深地懂得了泥土的贵重。每一掬肥沃的泥土,都是先辈们的骨血凝结而成的,都是乡亲们的汗水熔铸而成的。在那些犬牙般交错的石窝子里,乡亲们种上了小麦、种上了玉米。那一小撮一小撮的庄稼,与其它地方的相比,显现得是那样的贫瘠和瘦削,但这毕竟是一种播种,一种收获。春天,那零零星星的翠绿,一样透发着一种倔强的生机与活力。秋天,那散碎的金黄,一样叫人欣喜不已,陶醉不已。

  以前一直想不明白,我的祖先们何以要选择这样一个无比艰难的生存环境,作为我们家族世代生息繁衍的家园?后来我终于若有所悟:绝处逢生,适者生存。只要我们的骨骼比那些黑色的顽石还要坚硬,只要我们的胸襟比头顶的天空还要广阔,只要我们的信念像脚下的大江之水百折不挠,只要我们有鹰的勇气有山的雄心,我们就能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地方繁衍生存下去。

  在泥土比金子还要稀罕的故乡,我的父老乡至今依然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然在春种秋收,生儿育女。他们舍不下这片土地,他们早就已经与这片土地融为了一体,血肉相连,生死相守。   我深信,即使天上掉下房子大的石头,他们也不会轻易搬迁的。只要火塘里的还有一星点火苗,这里就会有绵延不绝的炊烟与香火。只要河边还有一件没有晾干的花衣裳,这里就会有梦想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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