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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紫薇花开百日红——话说陈圆圆

2021-12-23抒情散文雨夜昙花
昆明北郊有座鸣凤山,山上有座用铜铸造的殿,因铜色如金,故称为金殿。那时,我住在青龙山——鸣凤山的对面。那一片统称为金殿。每有朋友写信,总觉奇怪:你怎么住在金殿?便得解释:是地名,并不是真的金銮殿。遇上比较好奇的朋友,就会一一问来:怎么取这地……
  昆明北郊有座鸣凤山,山上有座用铜铸造的殿,因铜色如金,故称为金殿。   那时,我住在青龙山——鸣凤山的对面。那一片统称为金殿。每有朋友写信,总觉奇怪:你怎么住在金殿?便得解释:是地名,并不是真的金銮殿。遇上比较好奇的朋友,就会一一问来:怎么取这地名?只得用上十二万分的耐心告诉对方:真有一座金殿,里面供奉的是真武帝君,为吴三桂所铸,所用均是云南特产:东川铜铸殿,大理石镶砌地坪和阶石围栏。还有一把七星宝剑和吴三桂用过的重十二公斤的大刀。此言不虚,刀和剑我都在金殿公园里看到过,只是已锈迹斑斑。   金殿因此铜殿而著名,因庙会而人头涌动。每年正月初九真武帝君得道飞天之日,从市区通往金殿的穿金路上车水马龙,人声沸腾,沿路还有身穿藏蓝衣服系淡蓝围腰的老太太结伴而行。我和同伴最喜坐在青龙山脚,看那喧喧嚷嚷的人流。到金殿的人,有为求财求官,有为保平安,有人专来为这些人服务:卖小吃零食和些零碎玩意,又因为这份热闹,吸引得一些人来凑。有人爬山扭断了高跟鞋,有人手上的香火引燃了树木,又有人同家人走失,还有人为踩了鞋等此类事争吵。后来金殿管理越来越规范,树木再不起火,路也畅通无阻了,我也就有心情慢慢在金殿内闲逛了。   铜殿旁有两棵明代紫薇。紫薇这树是有些意思的,俗话说树怕剥皮人怕伤心,紫薇只有滑溜溜的树干却活得快快乐乐,每年盛夏开一树繁繁复复的花直到秋来。据说,当年吴三桂和陈圆圆曾在树下饮酒赏花弹曲。那情景浪漫至极:美人弹曲,英雄饮酒,紫薇花瓣悄悄地落。只是,陈圆圆美得倾人国无人异议,吴三桂是否英雄还另当别论。其实这传言是真是假,让人疑惑。就如有人说冬天来时,兵仆们在铜殿外燃火,使殿内暖如春季,吴三桂和陈圆圆在里面饮酒作乐一样,试想铜殿里供着真武帝君,再不羁也不至于非要去那里风流快活。何况,真如此的话,火燃起的烟不把他们熏死至少也弄个灰头灰脸。也许,吴三桂为明朝大将,却放清军入关,又逼死永历帝,再起兵造反等等这些事让人以为他是凡事无所顾忌只图自己快活的,清朝诗人吴梅村写的《圆圆曲》中,就把他写得荒唐可笑:“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   但后人无法揣测当时的情形,就如陈圆圆的归宿一样,有人说她失宠后带发修行,有人说吴三桂兵败后她自沉昆明莲花池,就是圆圆墓,历来也争辩不休,何况当事人的内心。现在来看当日事,多是凭空猜测了。   某日看电视,袁崇焕死得惊人心动人魄,便想到:难怪吴三桂不回京,谁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惨事,心里都会有层障碍,何况是把自己利益看得大过天的吴三桂。因而眼看明朝大势已去,吴的本意要归大顺,据说当时有个戏剧化的情节:吴把自己镇守的山海关送给了闯王后,有探马来报:“总后府被闯将刘宗敏抄了”,他认为没关系,等回去后自会归还。探马又来报:“老太爷被刘宗敏关押了”,吴还是认为不要紧,等回去后就会放了他父亲。直到第三个探马来报:“邢夫人(陈圆圆)被刘宗敏强占了”,吴才折转马头,夺回山海关,放清军入关,这便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来由。以袁崇焕的忠心尚死得如此惨烈,心志本不坚定的吴三桂自然另有打算;若说抓了父亲为人质是逼他归顺,强占其爱妾就是根本不把他放眼里了,这样的行事作风又如何能让吴心悦诚服?清朝不信任,野心又作祟,吴起兵是必然的事。   但那据说是改写了历史的关键人物陈圆圆呢?原本红颜就只有容貌而无情感的,何况美得让人以江山作代价争抢的女人。再看陈圆圆的一生,真不是人的一生:国丈田畹为了让女儿在宫中多支臂膀,软硬兼施夺走陈圆圆,当时她已和一位公子(据说是才子冒辟疆)私定终生。明崇桢皇帝因兵乱已焦头烂额,无心女色,又把她送出皇宫。吴三桂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向田畹强索了她。边关叛乱,陈留京,吴去平乱。不想闯王攻入京城,强抢了她(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刘敏忠,对于陈圆圆来说都差不多),吴因而看出自己在闯王眼中并没有什么地位,愤而起兵。后来,据说吴又有了四面观音、八面观音,陈圆圆从此受冷落。这一生,陈圆圆只是物品,只是女子,而不是一个人,就如怕痒的紫薇一样,要手挠一挠才能动一动,自己却没有分毫的想法——至少外人如此认为。   但陈圆圆不是物品,她是一个人,“自笑愁多欢少,痴了。底事倩传杯,酒一巡时解九回。推不开,推不开”这样的词中,有着她的情感和哀乐。   时光不停留,昔日倾城红颜,今日只有黄土一丘,惟有金殿前的紫薇,从明朝就繁花累累,直至今日还不肯稍减艳色,每年六月就著花至九月,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开呀开,好象这样就能把时光和美丽留住。为此,紫薇又称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没有树皮也能存活的紫薇却偏偏要红过百日。圆圆呢?伤过心吗?好过千日了没有?   某天,看到则报道,有人称圆圆墓在贵州岑巩。说吴三桂为保住吴氏香火,让心腹大将马宝护送陈圆圆和儿孙到那里隐姓埋名,得以存活下来。我宁愿相信这是史实,这样,至少还有份真情在,陈圆圆才没有枉担那冲冠的一怒,一代绝色也才没有被紫薇比下去。   只是,陈圆圆确实没有什么个性。但生逢乱世,手握重兵的吴三桂尚留骂名,没有刚烈性格的圆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选择了逆来顺受,苟活于夹缝中。但那样的时代又能要求一个被当成物品争来抢去的女子如何呢?写《圆圆曲》的吴梅村纵有旷世之才,不也是“浮生所欠止一死,尘世无由识九还”、“误尽平生是一官,弃家容易变名难”?   不过,在某些方面,陈圆圆是作为一个人存在的——当清军入关。明朝是幸运的,出了个陈圆圆;吴三桂是幸运的,遇上陈圆圆;闯王是幸运的,手下抢走陈圆圆。这样一来,明朝的昏庸,吴三桂的自私,闯王的不成大气统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有罪孽齐齐归罪于一个女人——红颜祸水,误国殃民。   其实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一株身不由己的紫薇,她只是在盛夏里开花,她只是没有树皮也活了下来。这样的历史让人可笑可叹。   吴三桂为之“冲冠一怒”的红颜已成往事,他一生追求的富贵权力也葬入泥土,但又如何,每年正月初九,金殿仍然人满为患,求钱财求仕途,也求平安。   某年从金殿出来,我站在门坎内对同行人说道:“想好呀,这一步跨出去再进来就得重买门票了。”收票人笑了:“没关系,你出去了再想进来,我也不收你的票。”我只笑不作答,心里知道,那不过是哄人罢了。人生行路,半步都不容走错,岂能如此好商量?可是这半步,又岂是自己能掌握的,就如当年“蕙心纨质,淡秀天然,平生所见,则独有圆圆尔”、名冠秦淮八艳之首的那位绝代佳人,倘若她真能自己掌握命运嫁了冒辟疆,又哪来的千古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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