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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蝈蝈声里乡愁浓(已发《郑州日报》)

2021-12-2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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蝈蝈声里乡愁浓
石广田

       酷热的夏日,乡村男孩喜欢的虫子有两种:知了和蝈蝈。知了躲在树上,蝈蝈藏在庄稼地里,它们高唱低吟,烘托着时节的气氛。
       知了没法养,它细细的管状嘴巴吸取树汁,离开树就活不了几天。蝈蝈像蚂蚱,长着一对强劲的大牙,可以吃叶子、花瓣、瓜果,只要好好养它,能活上好多天,比知了更有乐趣。
       养蝈蝈先要去庄稼地里逮,不同庄稼地里的蝈蝈长相和性情也不一样。大豆地里的蝈蝈浑身碧绿,谷子地里的蝈蝈像生了一层铁锈,红薯地里的蝈蝈介于两者之间。铁锈色的蝈蝈被我们叫作“铁皮蚰”,活泼好斗,只要对着它吹一口气,就会架起翅膀“吱吱”高叫,非常可爱。
       不管哪一种蝈蝈,逮起来都不容易,得有足够的耐心才行。哪怕蹑手蹑脚地走进庄稼地,正在欢叫的蝈蝈也会立马集体罢唱,警觉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着,让人陷入无边的迷茫里,逼着你不得不跟着它们一起安静下来。三五分钟甚至十多分钟以后,蝈蝈才会重新叫起来。循着叫声睁大眼睛使劲儿搜寻,锁定目标屏住呼吸慢慢靠近,把手掌蜷成空心猛地捂下去,才有可能逮得住——只要一击不中,敏捷的蝈蝈三蹦两跳就钻进枝叶间没了踪影。
       逮蝈蝈还得勇敢,不怕被咬。捂住的蝈蝈不会放弃挣扎,冷不丁张开大牙就咬中了手指,如果怕疼手一松,它两条长而有力的后腿蹬地一蹦,能跳出两尺远,随即逃之夭夭。因此,捂的力度得拿捏好:松了它咬人,重了或是捂死或是弄掉长腿,就不够完美。逮住一只蝈蝈后用豆叶包起来揣进兜里,再逮下一只。
       养蝈蝈就轻松多了。但对于男孩子,能有一只漂亮的蝈蝈笼子,就像给一匹骏马配一座宝鞍,钟爱的蝈蝈才能有被炫耀的身价。高粱秆是编织蝈蝈笼子的好材料。选一株高粱,将长短适中的几节留下来,用小刀从中间均匀地劈成半厘米宽的长条,刮去内瓤,干净的篾子就可以编蝈蝈笼子。这种笼子有苹果大小,稍微扁平一些,便于揣进口袋。黑暗中的蝈蝈一开始不乐意叫唤,我们就一直揣着它,叫作“暖蝈蝈”,直到让它学会在黑暗里鸣叫。
       堂兄会做一种更大型的蝈蝈笼子,有好几层,很多“房间”,像一座巍峨的集体宿舍大楼。看到堂兄的蝈蝈笼子,才知道我们的不过是“小儿科”而已。堂兄建造这座蝈蝈大楼,用的也是高粱秆,不过是结有高粱穗子的那一节叫作“高粱箭”。我不知道堂兄是如何建造的,他只答应给我一个,对方法却是秘而不宣。后来,那个蝈蝈笼子被我挂在窗前,十几只蝈蝈在黑夜里“吱吱”齐鸣,让我兴奋得几乎睡不着觉。
       也有人会把蝈蝈散养在院子里的丝瓜秧上,觉得这样的蝈蝈更自由,也叫得更响亮。但这常常会害死蝈蝈:地上的鸡、会飞的喜鹊和黑卷尾,哪个啄起蝈蝈来都不会心软。
       长大后离开乡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蝈蝈了。前几天,在县城的大街上遇见一个黝黑的中年男人,用自行车驮着一大铁笼蝈蝈叫卖,十块钱一只。尽管心里觉得贵,还是买回家一只放在了阳台的花草间,半夜里它竟兀自“吱吱吱”欢快地叫起来。
       不知道它是不是在想念家乡,反正我是沉浸到儿时家乡的梦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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